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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请君入瓮 上


  蒋氏遣散了屋中所有人,只留下自幼随身的心腹嬷嬷赵嬷嬷,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码放的燕窝和宫缎,低低呢喃着:“嬷嬷以为四嫂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给我们送东西来。”

  赵嬷嬷细心翻看着东西,都是上好的,又对着燕窝闻了闻,终于说道:“小姐,只怕是四少夫人想要送给三姑奶奶,咱们这边不过是顺水人情,买太妃娘娘一个欢喜而已。她既然明明白白送了过来,自然不敢动什么手脚,咱们不必太过紧张。而且,小姐若是不放心,咱们扔着不用就好。”

  蒋氏温柔得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泛出淡淡的粉红色,轻笑道:“还是嬷嬷率事周全,不比我,自从有了身子之后总是疑神疑鬼的,外边的东西一点不敢用。虽然我不服气,可不得不承认四嫂是个聪明人,必定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嬷嬷以为,咱们要不要回份礼呢。”

  “依老奴的意思,回礼是要的,但不是现在。如果这边才收了四少夫人之礼,咱们就紧赶着回礼,显得太过生分,回头太妃娘娘听说了也不高兴。不如往后再等机会,适当得还了她这份人情,小姐就不必觉得亏欠了。”赵嬷嬷凝神细想着,缓缓说道。

  “很是这样。祖母如今是把她宠上了天去,我肚子里这个重孙都没她金贵,不是赏这个就是赐那个的,她说的话无有不应。哪日她开口要了王府,我看祖母都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了。”蒋氏想到这,就是满腹怨气,自己可是正正经经的嫡子媳妇,偏哪里不如她了?

  赵嬷嬷抚摸着蒋氏的头发,轻叹着:“小姐放宽心保养身子要紧,这些事不必理会。太妃娘娘原待四少爷就不同些,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自然看得眼珠子一般,她的心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不过咱们不是还有王妃娘娘和王爷吗,王妃就不必说了,王爷对四少爷那是恨不得打杀了,绝不会让他承继了王府的,只要一直拖下去,最终得力的还是咱们五少爷。”

  赵嬷嬷当年是蒋氏之母身边最得力的,后来给了女儿也是想叫女儿在婆家有个商量的人,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赵嬷嬷感念蒋氏母亲的知遇之恩,待蒋氏尽心尽力,比亲女儿还胜三分,时日一长,蒋氏便也真心依赖她。许多事不便与自家夫君说的,都与赵嬷嬷商议。

  蒋氏撇撇嘴,三分不满三分无奈:“我何尝不知。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我们爷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四少爷了,怎么太妃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来,难道咱们就不是她的孙子孙媳了?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妻妾成群,这也是咱们家的行事?总之我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惯。”

  赵嬷嬷虽知房里没人,还是忍不住紧张,急急掩了蒋氏的唇,苦劝道:“我的小姐,这种话放在心里就罢了,千万别说出来,便是五少爷那里都不得露出一个字来。五少爷天性单纯良善,把四少爷当自己的亲哥哥,若听了小姐对四少爷的褒贬之词,一不小心还恼了小姐呢。咱们这又是何苦。”

  蒋氏讪讪地红了脸,手中绞着帕子,咬唇应道:“好嬷嬷,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房里没人我才敢与嬷嬷说,我从不敢当着五少爷说这些的。”

  “这才是我的好小姐。夫人当年不就与小姐说过,无论心里有多不满,都不能在五少爷跟前抱怨他的亲人,以免生了嫌隙。太妃娘娘年纪大了,偏心些也是有的,但待小姐不算差,至少面上都过得去。小姐不知呢,外头许多人家婆媳、祖孙不和之类的多了,都闹到了明面上去,杭家终究算是规矩严谨的人家了。

  自小姐进门至今,太妃娘娘从没有在五少爷房里放过一个人,这已经是对小姐万分好了。小姐如愿怀了孩子,未尝没有这个因素在内。”赵嬷嬷亦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知道大家族里婆婆、祖婆婆往儿子孙子房里放人的事,以他家小姐的性子不一定能忍着呢,那样才有饥荒可打。好在太妃王妃还算明理。

  闻言,蒋氏的脸颊越发红了,正羞怯之间,不意胸口发闷,胃里翻滚,哇的一声吐了起来。蒋氏怀孕至今,妊娠反应并不强烈,这都过了三个月了,怎么好端端吐了起来,赵嬷嬷一个有经验的人都吓了一跳,急急唤人进来伺候蒋氏。

  蒋氏脸色苍白,瞧着人有些发虚,赵嬷嬷不敢小觑了,赶紧命人禀报了王妃然后传太医去。太医来了之后,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只说是反应太大。

  也有类似于蒋氏的情形,起初几个月没有一点动静,过了三个月反而开始有反应,大家只当是蒋氏身子问题,便叫太医开了几幅安胎的药。

  太医收拾脉案起身离去之先,皱了皱眉,不由住脚问道:“怎么这么香,房里熏了香不成?”

  “没有。少夫人喜欢房间里多摆几盆花,这是花香呢。”有小丫头笑着回答。

  “哦,那就罢了。只别太多了,味道一杂孕妇闻了不惯也是有的。”太医没再多说,告辞离去。

  这边暂时按下不提,话说柔姨娘得了风荷的赏赐,并没有多看,让宝帘包起了一半,下剩一半命人送去媚姨娘房中。媚姨娘禁足未满,最近一直情绪不佳,想不出来为何杭天曜会无端发火罚她。

  收了柔姨娘送来的东西,便认真翻看起来,诧异的问道:“少爷又赏你们家主子这么多好东西?”语气虽刻意压制着,到底有几分醋妒。

  宝帘亲自送的东西,不禁笑道:“少爷如今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少夫人,哪里还记得我家姨娘。这是少夫人命人赏给我们姨娘的,燕窝给姨娘补身子,宫缎留着给未来的小少爷作衣裳穿。我们姨娘说她福薄,不敢独享,匀出一半来给姨娘。姨娘在房里静养,也该多进补一些,他日伺候少爷的时候方能有好气色。”

  媚姨娘心下得意,柔姨娘定是自知自己身怀有孕,不能伺候少爷,便想推了自己出去分宠,生怕少夫人一个人占住了少爷。这正是她愿意的,含着浅笑谢道:“回头替我多谢你们姨娘,劳她费心想着。今儿少爷在府还是出去了?”以前四少爷几日不见自己都会特意来听自己唱曲,这有好一段时间不曾听了,想来也是念着的。

  “我们姨娘说她几个姐妹中最亲近的莫过于姨娘了,姨娘若说这谢不谢的话就生分了。少爷上午陪少夫人回少夫人娘家去了,少夫人是独自回来的,并没有见到少爷。”房里温度不低,宝帘说笑之间就有些热意,衬得双颊若桃,绯红一片。

  媚姨娘对宝帘的心事暗中探得几分,既气恼又不耻,面上却一点没有带出来,顺着话头应道:“或许少爷另有事吧。我有些时日不曾去给少爷和少夫人请安,真是不安呢。”

  宝帘亦是知趣,揉着帕子笑道:“少爷当日担忧少夫人伤势,误罚了姨娘,其实心中还不知怎生悔恨呢。但少爷是男人又是主子,拉不下脸来也是有的,奴婢就有两次见到少爷找我们院里的小丫头打听姨娘的起居饮食呢,还叫少夫人多多照料些,别为着禁闭叫那些下人奴才委屈了姨娘。”

  “果真?你可不要哄我。”媚姨娘立时喜上眉梢,她就说嘛,少爷不可能对她那么绝情。

  “我的好姨娘,你就放宽了心吧。别人不知,咱们还能不知少爷待你的一片心意,当日为了姨娘都惹得公主府的傅公子生了气呢,真是比说书还好看。”宝帘拍着手,彷佛亲眼瞧见了当时的情形。

  媚姨娘被她几句奉承下来,便有些飘飘然,得意不已,暗道难怪吟蓉那贱人这般器重宝帘这丫头呢,真是会说话。

  打发走了宝帘,媚姨娘派了个小丫头去太妃后院通过来的甬道上守着,自己对镜梳妆打扮起来。

  她出身青楼,于容貌一事格外在意,偏生得好,资质也好,对付男人从来都是小菜一碟。只见她遣退了丫鬟,拣了一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配上烟云蝴蝶裙,既妩媚又不失清纯,加上她的身段窈窕,行走之间多了一分楚楚可怜的娇态。画了笼烟眉,几点胭脂在双颊上晕开,彷佛脸绽芙蓉,颊生桃花,一双勾人的媚眼秋波粼粼。

  杭天曜没有食言,见完了朋友就直接回王府,竟然连有人邀他喝酒都推了。路过街上时,望到其中有个小贩叫卖着一些竹雕的小玩意,什么香盒儿啊、首饰匣啊、茶杯垫啊,他想起风荷或许喜欢,便每样包了一个带回来。

  彼时将近晚饭时辰,丫鬟们都忙着伺候主子,一路行来没见什么人。杭天曜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好多,他就怕遇到人问他手里拿的什么,那他杭家四少的面子算了丢光了。绕过太妃的院子,就是凝霜院了,微凉的春风吹起杭天曜的袍子角,划出优美的弧线。

  “四少爷。”他猛然听到有人唤自己,收住脚,向近处一颗花树下望过去,俏生生站着一个小丫头,他记得是清歌房中的。不由蹙起眉尖,淡淡问道:“什么事?”

  小丫头素来做惯了这种事,快走了几步上来行了礼,才道:“姨娘自知有错,伤了少爷的心,每日在房里不是长吁就是短叹,奴婢瞧着人瘦了一大圈。姨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不忍姨娘难过,自作主张前来求少爷,原谅了姨娘这次吧,姨娘真是一心为少爷呢。”小丫头一面说着,一面已经滴下泪来,握着帕子掩住嘴。

  杭天曜心中微动,便改了主意,把包袱递给小丫鬟道:“你先去把这个交给少夫人,回说爷去看你们姨娘了,让少夫人自个先用晚饭吧。”

  小丫头顿时破涕为笑,欢喜地接过包袱,暗自得意。少爷对主子终究不一样,不过这么一说就等不及去看了,连少夫人都抛到了脑后。

  茜纱阁里偶尔能闻听细细的笑语声,杭天曜听出来是端姨娘和纯姨娘,想必两人正在一处作耍吧,他径直去了媚姨娘房中。

  水红的绉纱软帘被风飘拂起,陆陆续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你不用劝我了,我不想吃。”

  “姨娘,你好歹用一些,这些日子来你一天难得用一次饭,身上瘦的没有一点肉,回头少爷见了岂不心疼。少爷那日确实气性大了些,但奴婢以为并不是对着姨娘的,而是为了少夫人无辜受伤,姨娘不过恰好撞上去。姨娘是少爷心中的人,少爷有气自然冲姨娘发,难不成对着外面粗使的婆子使气不成。”说话的是媚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抚筝,王府的家生子,后来跟了媚姨娘之后才改了这个名。

  媚姨娘娇啼婉转的绵软之音像是情人之间的低语:“抚筝,你也不用安慰我。少爷待我之心我最清楚,我并不是怨怪少爷冷落我,实在是愧悔得紧,不但不能为少爷少夫人分忧,还为他们添了麻烦,我是自己难受啊。”

  杭天曜嘴角擒笑,一把掀了帘子大步跨进来,唬了媚姨娘一跳,她脸上挂着残泪,呆呆地望着杭四,随即猛地背过身去,用帕子拭着泪,口里哭诉:“爷,请你出去,清歌这样如何见人。”

  “我就喜欢看你这样,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杭天曜走到她正面,语气温软。

  “是清歌该死,少爷罚我正是为了我好,怎么能叫委屈。少爷没有忘了清歌,还记得来看我,便是真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是欢喜的。”她眼角的泪却是越擦越多,强颜欢笑。

  杭天曜拉着她一起坐在炕上,对丫鬟吩咐道:“让厨房做几个你们姨娘爱吃的菜来,爷今儿留在你这用饭。”

  抚筝未及答应,媚姨娘已经慌乱的打断了:“爷,这样不好吧,少夫人还等着爷呢。”

  “什么好不好的,我去哪吃饭莫不是她还管着不成。”杭天曜说着,摆手示意抚筝快去。

  媚姨娘听这话好似少爷对少夫人不甚满意,越发放了心,连连叫住抚筝道:“要一个酒酿清蒸鸭子,一个水晶肘子,再要一个火腿鲜笋汤来。”

  她说得几个菜都是杭天曜素来爱吃的,引得杭天曜拉了她的柔夷嗔道:“做什么老想着我,你瘦了这么多,正是该进补的时候,明儿让少夫人给你送一些滋补的药材过来。”

  “清歌不想着爷还能想谁。少夫人今儿才送了东西过来,可是再不必了。”她将头靠在杭天曜肩上,吐气如兰,手指一圈圈划过杭天曜胸前,指尖的豆蔻之色宝光流转。

  “哦,都是些什么?”杭天曜饶有兴趣的样子。

  不知何时,媚姨娘的衣带就散了,锦袄半开,露出雪白一段酥胸,肉粉色裹胸高高耸起,随着她说话而微微颤动,看得人眼中充血。而她恍然不觉,顾自回答着杭四的问话:“有上好的燕窝和绸缎,少夫人送去了吟蓉姐姐那里,吟蓉姐姐念着我,分了一半给我,说起来还是少夫人赏的。”

  屋子里点上了灯,杭天曜似乎对案头那盏四角平头白纱灯极感兴趣,目测着它的用料光晕,笑着点头:“那就好。吟蓉有了身子,少夫人多照应些也是该的。不过你们几个都是尽心伺候我的,不该厚此薄彼。”

  丫鬟摆了饭上来,二人入座,媚姨娘挨着杭天曜,整个人都快坐到他身上去了,不住的喂他吃这吃那,还一个劲灌酒。杭天曜亦是劝媚姨娘多饮,媚姨娘的酒量一直很好,今晚倒是先醉了。杭天曜在房里待到了子时前后,才匆匆披了衣服回凝霜院。

  不过这个时候,院门早就关了,他懒得唤门房的婆子起来,直接翻了墙进去。

  房里小圆桌上还留了一盏小灯,透过橘黄的轻纱有朦胧的烛光摇曳,在寂寥的夜里平添了一份温暖。烛光远远地投射到风荷脸上,像似月圆之夜的月色,宁和细腻,经着绯色的被子一烘托,便悠然生出一股香闺潋滟的微熏气氛来。

  杭天曜轻轻脱了靴子、衣物,换上全新的白色寝衣,蹑手蹑脚爬上了床。

  “讨厌,好浓的酒味。”风荷闭着眼嘟着唇,自己往里边让了让,翻了个身继续睡。

  杭天曜无奈得闻了闻自己身上,好似有那么点味道,只得重新起来,去净房用冷水就着香夷冲洗了一番,确定清爽了才敢回来。

  “就你挑剔。”他拥了风荷在怀,假装不小心得摩擦着她的滚圆丰盈。

  风荷彻底清醒,怒气上扬,啪的一下打掉他的手,恶狠狠的警告:“你若再吵得我睡不着,我要你好看。”她的眼角残存着迷离的风情,胸前领子里能看到优美的锁骨。

  “娘子,为夫错了,谁叫你不给我留门的,我堂堂四少回自己房居然还要翻墙,传出去有人信没。”他情知自己错在先,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委屈,风荷压根就是不打算自己今晚回来。

  你还委屈了?杭天曜,不给你点颜色我就不信董。风荷一手揪了杭天曜的耳朵,咬牙切齿问道:“难不成我还该贤惠得给你送点补汤去,也是啊,要你一个人应付那么多女子实在是有些为难,我做妻子的理应体贴。”

  杭天曜才不怕呢,快速地在风荷胸前捏了一下,风荷吃痛就放开了他,又有些不服,素性拉了被子蒙到他头上,对着面上一顿好打。一面打一面问:“错了没有?”

  谁知自己的小腿被人抓住,她一声惊呼,身子就往下滑,对上杭天曜得意的笑脸,好似在说:“看你还有什么招?”

  风荷又羞又恼,哇得就哭了起来,蹭了杭天曜一脸的泪水。

  杭天曜没她变脸变得快,心虚惶恐起来,低声下气赔罪:“风荷,乖风荷,好风荷,你要打要骂都由你好不好,来,你是要打我的左脸呢还是右边,你说了我自己动手,免得你手疼,再哭明早起来就成大花猫了。我保证,我绝对没有和媚姨娘做什么事,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怕你劳烦,想亲自替你料理了。你若不相信我,就让,就让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去,都去当太监,好不好?”

  他说得可怜,脸上表情更是可怜,糊了一脸的泪,眉头都挤到一块去了。暗自决定以后永远要让着这丫头一次,她每次祭出这样的撒手锏来,自己还真是没辙,总不能一个大老爷们与她比谁更能哭吧。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风荷抽抽噎噎,像只纯洁受屈的小白兔,偏她自己脸上没有一点难看的泪痕,只有眼角挂着一滴泪珠,好似随时都会滑落下来。

  杭天曜壮士赴死一般的深切保证,才博得风荷展颜一笑。

  第二日,二人收拾齐整,几位姨娘便来请安了。今日不但有另四位姨娘,连媚姨娘都来了。风荷讶异得忘了杭天曜一眼,得到他否定的暗示。

  其实媚姨娘也是一时心急糊涂了,她与丫鬟们都以为杭天曜是早上才走的,想着少爷都到她房里安歇了,那禁足之类的就算取消了,何况她得趁着杭天曜念着她一片情意之时彻底拿下,万没有事行一半的理。

  风荷心中暗骂杭天曜腹黑,对自己的妻妾都能下得了黑手,那自己更不该做这么个烂好人了。她容色稍敛,不疾不徐地问道:“媚姨娘,你的禁足到期了吗?”

  媚姨娘轻轻一颤,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定下心来,摇头言道:“尚未。”如果少爷不在她自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可少爷昨晚还与她恩爱一晚,今儿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少夫人只是私心不忿自己重夺得了少爷的宠爱,故意寻衅而已。

  “哦,那是谁允许你出来的,嗯?”她略微拉长的语调听在人耳中,就有些严厉的意味,叫人发虚。

  媚姨娘努力镇静下来,自打她进了王府,少爷对她之宠无人能及,即便吟蓉有了身子,两人也只是不相上下,她不相信少夫人来了短短几月,就能收服少爷的心。因她清楚,少爷的心没有一个女人能收服,他是永远不会为一个女子所停留的,自己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歌喉好,方才博得一时之宠而已。

  她稍显害怕的回道:“是婢妾的错,婢妾以为少爷昨晚取消了婢妾的禁足。”她这么说,一来是引逗杭天曜为她说话,二是让风荷知道她有杭四的护佑。

  杭天曜留宿媚姨娘房里之事,茜纱阁、凝霜院无人不知,大家并不为她担心,反在心里骂她狐狸精,成日狐媚主子。众人都认定风荷顶多逞一时口舌之快,杭天曜是不会允许人动了她的。

  风荷做出一副对她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来,抱歉得笑向杭天曜道:“原来是夫君的意思,倒是我心急了。既如此,媚姨娘从今日起取消禁足,云碧,去把太妃赏我的新鲜纱花取些过来,让姨娘们每人挑两朵,就当压惊了。”

  媚姨娘得意至极,她就说,少夫人最后还得向她赔罪,每人都有不过是个名头而已,主要是为了赏给自己。

  柔姨娘扶着腰,面上一闪而过不忿之情。

  纯姨娘偷偷看了风荷一眼,眼里似乎深藏着可惜。

  云碧满脸不快的应了一声,就要退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取消媚姨娘的禁足了吗?”杭天曜撇着茶沫,语气舒缓闲适,却吓了风荷之外所有人一跳。

  媚姨娘有些慌乱,又不知自己哪里错了,哀怨得看向杭天曜,少爷在她的眼神下没有一次逃脱过。

  其他几位姨娘,都一齐看了过来,连雪姨娘都不例外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咦,爷,你也别吓几位妹妹了,说来媚姨娘当日并无大错,提前取消禁足是该的,些些小事就由妾身作主了吧。”风荷先是不解,随即恍然而笑,似乎以为杭天曜在开玩笑。

  杭天曜迫人的目光盯着她,一言不发,屋子里有令人窒息的沉闷,他紧抿的薄唇吐出几个字:“你那么喜欢做好人?”

  姨娘们有一瞬间的放松,原来少爷是在与少夫人置气,瞧着不像会为难别人。不会是因为少爷留宿媚姨娘房中,少夫人醋妒使性子,惹恼了少爷吧,怪不得一早就见少爷闷闷不乐坐着。少夫人终究年轻沉不住气,以后就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其中唯有纯姨娘面上有担忧之色。

  “妾身,妾身不知爷是何意?”风荷彷佛受惊,站了起来。

  “既然不知,那就不要随意替我拿主意。为人妻者,光有贤惠是不够的,你成天跟在太妃娘娘身边,怎么就一星半点都没有学会。你要明白,我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凡事都要听我的,你同样不得例外。往后可记住了?”他视线根本没有停留在风荷身上,说话之时神情冷淡,甚至有那么一点厌恶。

  几个人都肯定了少爷是在借机发作少夫人,一片看好戏的心情,等着风荷出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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