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不偏不倚投入球筐。
干脆利落的三分。
球场上爆发出阵阵叫好声。邱牧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正好与刚下了球场，被一群男生拥簇着的舍友视线相碰，舍友遥遥的冲他笑着挥了挥手，他也站起来挥了挥手，想走过去把水给人家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沈倬打来的。
最近沈倬跟他联系的次数比较多，邱牧说实话还挺高兴的，他觉得这是沈倬接纳他的表现，就跟宋之钦一样，没事就喜欢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分享一些生活中的趣事。
邱牧按了接听：“怎么啦。”
沈倬问：“今晚有空吗？”
邱牧以为要出去吃饭什么的：“有啊。今晚没有什么事。”
“我朋友弄了个活动，在惠山这边，你来不来？”沈倬挺想他来的，但他还是硬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来也行，要来跟我说一声，我开车接你。”
他朋友昨天才跟他说这件事，为此沈倬还特意找了个时间把车开回来了。
邱牧倒是爽快：“可以的。你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晚上十点半，一辆漆黑的911在盘山公路上匀速行驶。
沈倬开车，邱牧坐在副驾，靠着车窗看远处星星点点的城市夜光。
两人都没说话，开到一段拐弯，沈倬借看后视镜的机会，顺势瞥了一眼邱牧。他趴在车窗边，外面一盏一盏的路灯不断往后退去，明明暗暗的光在他略带棕茶色的瞳孔里闪烁，就像是融化了星光。
夜晚的山峰很静谧，除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便只能听到草间窸窣的虫鸣。
他们去的晚，等到达约定的地方，已经有好几辆颜色不一的跑车停在半坡一段平路上等着了。
看见沈倬从车里跨出来，不知是谁故意打开了车的前照灯，耀眼的白光反射在通体漆黑的流线型车体上，帅的一塌糊涂。
有人吹了声口哨。
“酷啊。”
沈倬几个朋友更是纷纷盯着车，眼珠子都快黏在车上下不来了：“沈倬，你真舍得开这辆出来啊？”
“诶，这车借我玩两天呗。”
“待会儿飙车咱俩换行不行，我开的新车。”
“滚。”沈倬笑着骂了句，回头对不明所以的邱牧解释道，“其实今天是出来飙车的，你玩吗？”
邱牧愣了一下，他以为就是单纯的出来兜风。飙车这种的他从没玩过，但是男生天生会被这种新奇疯狂的极限运动吸引，热衷于体验肾上腺素狂飙的刺激，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沈倬：“玩的。”
“哟，沈倬还带了个人。”
看到沈倬偏头和人说话，他的朋友才注意到另一个从车里出来的人。只邱牧天生长着一张好学生乖巧的脸，看着就嫩的不行，他们都没往同龄人身上想，嬉笑着问沈倬：“你弟弟啊？带未成年玩这个不好吧。”
“现在的小孩都挺野啊。”
邱牧有点局促，想解释，只沈倬不太想让邱牧和他们接触。
“他成年了。别多管闲事。”沈倬懒得理这帮一天到晚没个正形的人，让邱牧先进车里，自己随后再过去，“今天我带人的，就先走一步。你们随意。”
在一堆骂沈倬“不仗义”“见弟忘友”云云的唾弃声里，黑色911引擎轰鸣，一骑绝尘，给人留下一个飒爽的背影。
夜风呼啸，月光清冷，归鸟在模糊成黑色剪影的枝杈间啁啾，树叶沙沙作响。
因为车速太快，周围的景物都化作一道虚影，倏忽间就过去了。流线型的车体如水一般把无实质的空气从中劈开，呼呼作响的风声近在咫尺，邱牧紧紧抓着保险带，后背紧贴座椅，不知不觉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脸颊因为激动变得通红，身体在冒汗。
心跳是平时的好几倍。
他想张嘴叫沈倬，但是发现自己因为太兴奋，好像被谁勒住了脖子，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在邱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前面忽的猛然来了一个大转弯，汽车轮胎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沈倬镇定地打着方向盘，就这么猝不及防来了个漂移，不偏不倚擦着边缘的围栏开了过去。
心脏一瞬间紧缩，邱牧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来。
沈倬眼睛直视前方，嘴角却忍不住勾了下。
继续加速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车一个急刹，稳稳抵达山顶终点。
因为惯性，邱牧整个人都向前冲去，又被保险带护着胸口和腹部，弹回了座椅上。
胸膛里那颗肉块还在兀自砰砰作响，蹦的几近震耳欲聋，邱牧怔怔的，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沈倬弯腰给他解开保险带，笑道：“感觉怎么样？”
“很爽！”除了这个，邱牧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明明坐在车里，却能体会到飘在云端的不真实感，仿佛下一秒就会粉身碎骨，却仍然甘之如饴。
山顶上已经没什么光了，黑漆漆的。沈倬伸手按了车顶灯，暖光从头顶撒下，照亮了邱牧此时的神情。
双颊绯红，如同擦了胭脂，眼睛亮的跟有星星在里面闪烁似的。因为激动，纤长的眼睫还在轻微颤抖，就像一把小刷子似的，不轻不重地挠过沈倬的心口。
也许是因为气氛太好，也许是因为邱牧笑的太好看，鬼使神差间，沈倬凑了过去，低下头，亲了亲邱牧的唇角。
沈倬的脸在面前不断放大，紧接而来唇上贴过来的温热触感叫邱牧懵了一瞬。他几乎是下意识偏开脸，不断往后靠，直到脊背贴上了冰凉的窗玻璃。
抬手摸了摸嘴唇，邱牧脸上露出惊惧的表情。
沈倬也是一个机灵，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我……”沈倬张了张嘴，绞尽脑汁想要解释，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干瘪苍白，漏洞百出。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他又没有喝醉，头脑清醒，即使是一时冲动，也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暧昧无端的事情。
邱牧垂下头，一言不发，后背抵着车门，是一个抵御的姿态。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沈倬闭了闭眼，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他懊恼的要命，“我刚是昏了头了。”
“你，你别放在心上。”
邱牧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尴尬的要命，邱牧待在车里狭小的空间内，还顶着沈倬炽热到能把人灼伤的视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手按上车把，想下车透透气，也好逃离现在这么个僵持不下的局面。只沈倬立刻误会了，他以为邱牧是真生气了，不愿意再和他待一起，心口一下跳的厉害，几乎是下意识一把攥住邱牧的手腕。
“你别走！”
他力气没怎么收敛，邱牧被他抓得手腕很疼，抿了下嘴巴，眉头皱了起来，眼睛冒着水光，又生气又委屈，可怜的要命。即使是这样，沈倬还是不敢松手，他怕他一松手邱牧就跑了。
这是在大山里，地方荒僻的很，而且天又这么黑，邱牧一个人，怎么回的去？
“你，你别走。”沈倬心乱如麻，却仍然尽量放柔语气，哄道，“你一个人回不去的，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邱牧点了点头。可在他答应后沈倬还是没有撒手的意思，邱牧就真的有点不高兴了，“你能不能放开，我手腕好痛。”
沈倬一愣，慌忙放开，转而小心翼翼地捧起邱牧的手腕。纤细的手腕上烙着一圈红印，邱牧本来就皮肤白，因而那红痕看着就分外的刺眼，叫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打心底生起疼惜。
沈倬拿指腹轻轻磨了下，他感觉自己真是魔怔了，要不然刚才他怎么会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俯下身，亲吻那道他自己弄上去的痕迹？
邱牧见沈倬盯着他的手不说话，心头惴惴，用力把手抽了回来，不安地说：“我想回去了。”
他有点害怕，沈倬现在怪怪的，不，应该说，从刚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开始，就有什么不对劲了。
沈倬按捺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他不知为何有些烦躁，发动引擎，同时打开车窗，让带点寒意的夜风冷却一下自己发热的大脑。
邱牧不敢看他，装作看风景的样子，侧过头去看窗外暗沉的天色。
两人如来时一样安静，无人开口，但沈倬却预感到他们的关系似乎陡然间退回了原点。
或许，比原点还遭。
车在山间行驶没多久，半路上遇到了沈倬几个正开车上来的朋友。他们看到沈倬原路返回，还一副惊诧模样，隔老远喊他：“喂，这就回去啊？”
沈倬现在全部心思都扑在邱牧身上，听到他那帮狐朋狗友的声音，心里烦躁的很，冷冷的一眼瞥过去，一脚踩下油门，直接与他们擦身而过。
一帮人都感到了莫名其妙。
“他这是吃枪药了？脾气这么差。”
车子在邱牧学校门口停下。
邱牧下了车，本来想头也不回就走的，只他踌躇了一下，还是犹豫着转过身，轻声说：“今天谢谢你。我玩的很……”
‘开心’两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邱牧咬了咬牙，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别过脸道：“那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说完，他甚至都没给沈倬说话的机会，就小跑着进了学校。
沈倬靠着方向盘，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因为车停在背光的地方，他大半面容笼在阴影里，暗沉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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