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莫的机动装甲
整栋屋子里有着假山怪石，还有着一处小小的带顶凉亭，一些不知名的花草盆栽放在周围，檐角上还挂着一串风铃，墙边既有着西方风格的大理石壁炉，也有着东方风格的泼墨壁画。
四处散发着教皇国常用的熏香，以及那种恬淡安详的氛围，让即使大踏步走路的小莫都跟着讲究了不少，收起脚步尽量不让自己高跟的鞋子磕到木板发出太大声音。
“我们直接进去这样好么，”小莫走了几步停下脚步，“既然是我未来房东的家，总要好好等上一会吧，话说学长你瑟瑟发抖抱着我那么紧干嘛，这种漂亮的地方又不会闹鬼。
真是一言就道出了真.相啊，希望小莫你能熟悉这里的生活，以后看到什么人影晃动，什么被毛骨悚然的笑声从午夜十二点惊醒的时候，什么倒挂在天花板上的骷髅龙牙兵之类的东西，一定不要像是总司那样大声尖叫，习惯就好反正又不会伤害……
“鬼啊！”艾伦看见某个东西从角落的黑暗中一闪而过，不由跌跌撞撞的向后扑倒，他这战时追着死灵军队砍，平时怕鬼的毛病一直没改过来。
同时他也听见了小莫的惊呼，原来怕鬼的毛病不止自己一个，这样就好，不用被学.妹笑话，还能维持自己学长的形象……只是，他好像听见小莫喊的是‘机甲啊！’
角落里的确是一台机甲，有着巨神一样的威武身躯，因为还没有等到它的主人，此时正保持着低头含胸仿佛沉睡的状态。
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背后那挂在墙上的巨幅机械剖面图，各种颜色得到细线看似紊乱实则紊乱的纠缠在一起，那是成千上万精密到每一螺丝、每一齿轮的零件。
这幅东西虽然不算是什么太过重要的机密，但在机械打印技术还未全面展开的时候，这一张手绘的剖面图可以换一栋教皇国繁华阶段的楼房，或者让一只被称为小莫的熊孩子对着它大喊：
“机动甲胄，是机动甲胄啊艾伦学长，我可以进去试一下么，就简单的驾驶一下就行，我以前也用过的，还砍翻了一头吃人的双足飞龙，保护民众免于遭受怪物侵害是骑士的责任……”
嗯，靠着蛮力穿起一身没有打开动力阀的机甲，然后一头压死了那头不会飞的双足飞龙也算是砍翻的一种。
“训练及教学用机甲，有着简单而实用的关节设计，防止大型复杂动作扭伤驾驶员的腰椎，上肢和下肢有着很好的自主协调，防止学员轻而易举的跌倒，全速运转有着四百马的峰值，第三代钝铜装甲，配备基础的短棍，并无远程武器配备条件……”艾伦如数家珍的抖漏着自己的学识，末了，在心底又补了一句，我改良的。
“只是训练用的么，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绝对比不过骑士王的那款机甲吧，不如让我小小的试一下吧，美狄亚阿姨不会生气的。”小莫恋恋不舍的伸出手去，她的身高只能够的着机甲的大.腿，但还是尽量惦着脚用手指轻抚钢铁的表面。
“各有各的好处，”艾伦并没有阻止小莫的打算，“机甲说到底还是给人类使用的，过于强横的机甲很容易对骑士造成损伤，高等级的机甲都是用的神经接驳，而不是单纯像驾驶蒸汽车一样的动作捕捉，过于强大的机械很难找到符合的骑士。”
而骑士王的机甲一直在腐蚀着她的身体，据说每一次骑乘都会陷入很诡异的幻境，那是机甲和主人的共同回忆，没过脚踝的血泊，变成亡灵的战友从堆成山的尸体中爬出，对着她伸出手质问我的王啊你为何要抛弃我……
“看起来还是有点不一样，”小莫把手放在机甲上，绕着机甲转了一圈，指着后面的剖面图说着。
“哦，哪里不一样。”
“腿上，这个机甲要比图上的高一点，还有胖上一点。”
剖面图仍旧是那副让人眼痛的样子，各种意义不明的线条纠缠在一起，而小莫指的地方的确稍微有点宽，也就是胖上一点，可误差并不大，至少很多人第一眼未必看的出来。
“很敏锐的观察力，虽然内部结构几乎完全相似，但这具机甲经历了简单的改装，加厚了胸腹部的装甲，可以顶.住火铳和巨剑的近距离劈砍，里面还加装了很多缓冲结构，有很多时候那种经受攻击之后的冲击，都会震伤骑士的内脏。”
“至于高度，这台实物提高了腿部的机构，这可以让他奔跑的时候更加快速，不论是追别人还是被被人追，适当的改装都是很有必要的，学院面对不同级别的学生都会提供不同修改过后的机甲，有的更加敏捷而容易扭伤骑士，有的有着更高的自重，能够提供更好的火力压制。”
艾伦看了一眼已经憧憬着骑乘这样庞然大物冲向战场的小莫，后者已经开始捉摸着如何进入骑士舱了，小手这里捣鼓一下，那里试探着能不能扭开，艾伦想了想又接着浇了盆冷水。
“很多人都希望能够获得一具属于自己的机甲，毕竟就算是机甲骑士最多的凯尔特，也不过数百甲胄骑士，几乎每一个都是受人敬仰的优秀骑士，只要报上名号不论在哪里都会受到礼待……”
“但是更多的人却在第一次驾驶时永远的躺在了骑士舱里，在他们进入骑士舱与机甲建立联系的那一刻起，就有着异样的声音围绕在他的周围，更甚者直接陷入了幻境，没人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只是能看到他们驾驶着机甲四处疯狂破坏，里面传来骑士嘶吼、大哭、大笑和癫狂的自言自语的声音……”
“等到一切终止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只剩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据分析是他们拼命的用额头撞击骑士舱想要逃出去，即使少数完好的人也眼睛失去焦距，对外界的一切刺激没有了反应，只能躺在床.上像颗树一样活着。”
“只有少数意志强大的人才能够从幻境中挣脱，成功驾驶机甲，或者说获得机甲的承认。”艾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所学院的建立还停留在纸面上的时候，没有系统的分析，为了获得挑选出优秀的骑士，往往都是靠着……
小莫伸出的手向后缩了一下，像是被冰冻的钢铁冻伤了皮肤，她用力的甩着手，但那股阴寒的感觉却仿佛深入骨髓，让她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
原来骑士并不是只有战场上的胜利和光荣的宣言，没有获得承认的人连活着离开骑士舱的机会都没有，她又想起了那些秘密训练场的日常，那些陪练的人都是一言不发的战斗，即使是被击中也只会发出像是嘴被赌住的呜呜声。
铺天盖地的虚幻场景降临在她的眼前，她看见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交战的双方有着几乎相同的装备，阴霾的天空之下竖着红龙的旗帜被斩断在地，谁都没有多余的仁慈，谁仁慈就活该被砍翻在地，淹没在齐腰深的血水里，最后血流成河，可谁都没有后悔的时间，只是继续争夺站在尸体堆积的山顶，这样才能不被血海淹没。。
群鸦环绕着尸体堆积的最高处，一层层的乌黑鲜血从某个跪倒在地的骑士中向外流淌，漫过机甲和武器组成的台阶，她的羚角头盔被劈成了两半，露出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
“不！”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不到机甲一半高的少女勉强从幻境中挣脱，下意识的想要后退，想要离开这邪异的东西远远的，越远越好，她感觉这东西身上粘着无数的罪孽和怨念，一想到血和模糊的肉泥，乌鸦俯在人脸上啄出眼珠，她就感觉胃部一阵翻滚，扶着墙开始干呕不止。
“学长我想回家，呜呜……呜，我要找妈妈，我要回家，我不要机甲了，怪物来了骑士王会保护我的，”小莫一阵阵的倒退着后退，直到撞上了艾伦，拉着艾伦和钢铁一样冰冷的手不放开。
“天生的骑士么，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艾伦轻声的念着美狄亚的卦象，眼神越发冰冷，像是回到了对抗异族的战争之中，那个机甲和恶鬼染着鲜血共舞的时候。
与其将小莫看成是骑乘机甲的骑士，倒不如说是献祭给这钢铁魔神的祭品。
而那时，他就是这样送那些年轻人前往的战场，回来的人，十不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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