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名为奉君,心为奉民
奉君王的出现让得墨轩他们心头的大石总算是放下了，只是看清奉君王他老人家的模样后，众人皆面色一变。
只见奉君王官帽早已不在，额头布满血渍，满头白杂乱披撒，两眼无神，步伐迈得有气无力，整个人精气神尽皆不存，苍老了无数辈，几乎变了个人。
他眼神空洞无光，眸有哀意，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而来，像是耗尽了所有的气力，心死也身死！
甚至跨过门槛的时候都抬不起脚，被绊了一下，趔趄一番差点摔倒。
“爷爷！”
雪诗菡娇呼，与众人冲了过去，搀扶住了奉君王他老人家。
此时此刻，奉君王以往的气度尽失，化身一个普通的老人，虚弱不堪！
众人簇拥搀着奉君王，把他带入大殿，而后小心翼翼的扶至椅上！
雪诗菡倒了杯茶，递给奉君王，他老人家喝了以后气色总算好了许多。
“爷爷，您……到底怎么了！”雪诗菡小心翼翼的拧了条干毛巾，擦去老爷子额头血渍后，带着哭腔问道。
“乖……爷爷没事！”奉君王轻轻拍了拍雪诗菡的肩，勉强笑道，嘴唇干裂，面无血色。
一旁，墨轩蹙眉，察觉到奉君王浑身上下再无半点修为气息，这让他心惊不已。
他并没有说出这一情况，担心其他人接受不了，而且奉君王自己没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墨轩不可擅自妄言。
众人围着奉君王，忧心忡忡，直至老爷子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后才松了口气。
“爷爷，朝堂之上究竟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会被降罪？”擦尽血渍之后，雪诗菡轻声问道。
闻言，奉君王重重一叹，闭上眼，苦涩道：“唉……朝廷已经乱了，那群疯的世家贵族把獠牙尽皆显露了出来，歇斯底里，没人能阻止他们。”
“甄古川于关键时刻杀出，联手大炎使臣，里应外合，逼迫咱们大乾交出墨轩。”
“这次的兽谷之行，所有罪责全部被这些人强加于我等之身，陪葬殉葬之举由世家提议，我以头撞柱反对，却依旧无能为力。”
“我当其冲，官爵被罢免，贬为罪民，其他人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
……
奉君王叹息，充满了无能为力的心痛，其额头的伤口淤痕极为醒目。
“爷爷莫要自责，这事儿怪不得你！”雪诗菡安慰道，很担心奉君王的状态。
“没能保住你们，是我的无能，诸多平民修士遭受无妄之灾，是我的责任，推脱不了！”
“这一次，你们不是被配边疆，就是押往敌国，我无力阻止，令你们失望了！”
……
奉君王看着墨轩他们，苦笑道，叹息不已。
“王爷千万不要这么说，是我等牵连了您老人家，实在是万分羞愧！”墨轩几兄弟忙抱拳道，甚是愧疚！
“把你们的亲朋好友接过来吧，现在的王都，也就我这里稍微安全些。”
“虽说我已经被贬为罪民，但至少余威尚在，你们尽管出门，放心，那些禁军绝不敢拦住你们！”
……
奉君王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
闻言，众人点了点头，墨轩几兄弟转身便走，要去兵府接墨正，而叶轻璇也离开，要去接自己的亲人。
“墨轩，你留下！”这时候，奉君王忽然叫住了墨轩！
墨轩一愣，几兄弟面面相觑！
“老七你先留下吧，人我们去接就行了，你照顾好王爷！”反应过来后，墨力拍了拍墨轩，认真道。
墨轩点了点头，示意墨力与叶轻璇等人小心，而后便面露惑色的看向了奉君王！
“菡儿，你也退下吧！”待得众人离去后，奉君王对着雪诗菡道。
雪诗菡一怔，看了爷爷一眼，而后乖巧的点了点头，缓缓退去！
一时间，大殿内只剩墨轩与奉君王两人。
沉默片刻后，奉君王率先开口，道：“我叫你留下，是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
“我的状况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不想他们担心，答应我，不要说出去，行吗？”
……
说罢，奉君王看着墨轩！
墨轩抿了抿嘴，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同时忍不住问道：“王爷，您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究竟生了什么？”
墨轩感到很奇怪，他明白，奉君王一定隐瞒了很多具体细节。
似是料到了墨轩会问，奉君王没有意外，在沉吟片刻后，如实说道：“圣上降罪于我，贬我为罪民的同时，也要我自废修为！”
听到这话，墨轩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很难接受这么个情况。
这种要求，对修士来说比杀了他还痛苦，奉君王竟然接受了？
墨轩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忍不住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王爷您怎么可以答应这种要求……”
墨轩费解，实在理解不了奉君王的想法！
奉君王苦笑，叹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命难违啊！”
“况且……我若不老老实实这么做，甄古川等人又如何会让你们安安稳稳待在我这里，又如何会免除菡儿罪责！”
……
奉君王有些无奈，声音中透着疲惫！
“王爷如此做，恩重如山，你叫我等如何还得清这番恩情啊！”墨轩听出了话外之音，心头顿时了然一切，直接就跪下了，颤声道。
显然，奉君王牺牲了自己，换取他们的命，否则雪诗菡墨力叶轻璇等人恐怕现在已经被拖入高墙内了。
此恩此情，当真难以报清！
奉君王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墨轩起身，然后道：“我老了，命不值钱了，你们就不同了，必须得活着！”
“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人，切记，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不想他们活在歉疚之中。”
“我相信你，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你是与众不同的，我拼命替你争取了三天的喘息时间，就是希望你做好准备，能在大炎活下来。”
“大炎确实是龙潭虎穴，可再危险，也比不得兽谷，我相信你能活着回来。”
……
奉君王深邃的目光看着墨轩，饱含期待！
墨轩不言不语，只是鼻子酸，低着头，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绪！
半晌后，他抬头，鼓起勇气，问道：“王爷，你有勇有谋，为何要屈居于昏君之下！”
“朝廷昏庸无道多年，您难道就没想过……奋起反抗，推翻一切，重建新秩序？”
……
墨轩直视奉君王，说出的话极为叛逆，传出去，定会被治个杀头的大罪。
听到这番话，奉君王眼神一凝，沉默了下去，竟然没有斥责墨轩。
良久，他目光悠悠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问我为何不谋朝篡位，对吧！”
“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曾经有老臣也这么劝慰过我，但我却没有听取这些意见！”
“我是奉君王，我是皇室中人，对我而言，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尊卑不可逆。”
“若我行那篡位之事，且不谈天下人如何说我，单单列祖列宗这一关我就过不去。”
“而且，大乾虽风雨飘摇，但绝大多数的百姓还是能生活下去的，我若叛乱，苦的最终是百姓，这非我所愿！”
……
奉君王轻轻摇头，道出了理由！
“可是……君王昏庸，王爷您就算因为列祖列宗的托付不愿叛乱，但也不需要言听计从吧，甚至连修为，都因此丢掉！”墨轩继续道，很难理解奉君王！
“君为君，臣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奉君王平静道。
“您真是……”墨轩气极，只是又不好乱言，毕竟他还是很尊敬奉君王的。
“我真是愚忠，对吗？”奉君王料到了墨轩想说什么，苦笑着替他说了出来。
墨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有些事，你不懂，看上去我是愚忠，但实际上，我也只是尽我全力，保大乾能多稳定一段时间而已。”
“朝堂上的风云变色，最终祸害的都是百姓，从始至终，我都未曾考虑过君王，我考虑的只有广大老百姓。”
“牺牲自我，能换取百姓们的一段平静生活，在我看来这是值得的。”
……
奉君王平静道，没有丝毫后悔的感觉。
“若是换做成我，肯定不会这么做，在我眼里，君王不算什么，我也不会选择这种方式去保全百姓！”墨轩叹道，他的观念，与奉君王截然不同。
“可能你的选择才是对的，毕竟你曾说出过治世圣言，有贤君之姿。”
“我就是愚忠之臣，心系百姓，却没办法为他们谋得真正的平静生活！”
“吾名为奉君，吾心……为奉民！”
……
奉君王自嘲道，说到最后，流露无尽惆怅！
吾名奉君，吾心奉民！
这最后一句话，听得墨轩心头狠狠一颤，对奉君王肃然起敬！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有抱拳，对着奉君王恭敬行了一番大礼，出于敬意，也出于感激之情。
“奉君封号，应当罢去，称为奉民王才对！”墨轩心头喃喃，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夜色渐深，大殿内一老一少短暂的陷入沉默之中，气氛很凝重。
外面，墨力他们小心翼翼的进入兵府，找到了胖长老，也找到了墨正。
另一边，叶轻璇独自一人回家，要把自己的家人接走！
只是在回去的途中，忽然一辆马车驶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马车漆黑，低调而又奢华，拦住叶轻璇后，其上跳下个小厮，笑着向叶轻璇道：“叶姑娘，我家少爷请你过去一叙！”
“你家少爷？谁？”叶轻璇秀眉一蹙，戒备道！
“甄孤！”
那驾车小厮低笑道，意味莫名的看着叶轻璇，伸手指着马车，请她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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