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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奚风说的话到底还是让钟情记在心里。

        过了三十岁的分水岭,  哪怕是稳固如山的一线位置,也要面临一个现状:他们正在失去“年轻”这个阶段性优势。

        这并不是靠锻炼将体脂率锁死,把八块腹肌焊在身上就能解决的事儿。

        与此同时,  还有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作为已经给出过优秀答卷的演员,钟情的试错成本急剧减少,  少到他必须慎之又慎!

        资源固然是不缺的,各式各样的剧本也挑不完。

        但他心里很清楚:《等你的城》这样的好班底、好剧本从此可遇不可求,  《血性》虽然类型不同,  却是同理的不可复制。如果错过这一次,  谁也不知道将来要等多久,  才能获得第二次登台竞争的机会……

        君不见多少演员青年时有过盛名,到了晚年依然夙愿未成、心怀遗憾?

        钟情不觉得自己想得远,这本就是现状。

        但凡这两部剧没有产出在同一届,  结果都不同!

        钟情将会拥有更大的获奖胜算,甚至是包揽满贯。

        苦尽甘来、迎来事业第二春的奚风,  或许也有一定机会拿到属于他的荣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兄弟天天搁一个组里拍戏,  背后的经纪公司、工作室为了正主的冲奖做着各自的公关努力,  粉丝明明知道他俩之间有长达十年的友谊,  为了奖项、为了成绩,  甚至为了一个名字排序,照样可以不顾情面地撕起来……

        听完了钟老师的烦恼,  燕绥完全可以理解。

        “第一名只有一个,  金枝奖杯也只有一个。我希望你可以拿到,  但这并不代表奚老师就是失败的。”

        燕绥的声音平静极了。

        事实上,  他已经抽空做出了配角部门的获奖概率,  并且进一步完善了所有数据。

        只是没再拿给忙得已经忘记的钟老师看……

        “我想说的是,  拿了奖,褒奖的只是演员在这一部作品里的表现,奖项和荣誉证明的也只是这一个阶段的成绩。考过第一名的学生以后因为各种原因进不了排名,你可以说他考得差,但能否认他过去的成绩吗?”

        照这种说法,第二名的确不差。

        因为赛制问题,组委会只给第一名发奖杯。

        这才有了获奖者往往会被议论不够格,更离谱的说法是“捡漏”,哪怕事前呼声真的很大。在舆论的衬托下,没拿奖的反而有可能成为大众心目中的遗珠,或许还有不少媒体和路人为他鸣不平呢。每当这个时候,各个都是大评论家,只要手持一把键盘,就能高高在上的指点江山……

        钟情盯着小男朋友一本正经的脸,忽然说不出话。

        “除非等你年纪大了,能拿到金枝终身成就奖。”

        那就才是覆盖一个演艺人职业生涯的最高荣誉!

        小燕老师说完,又问:“你觉得呢,钟老师?”

        被反问的钟情懵了一下,哭笑不得:“你说的对。”

        他甚至没来得及在迷茫里陷得多深,就被小燕老师倒拔垂杨柳的气势给扒拉了出来。从这番话里,不难听出小燕老师的格局之大——

        一个视帝算什么?

        将来拿终身成就奖才牛逼!

        这个逻辑一点毛病都没有,钟情顿时不抑郁了。

        “那你呢,小燕老师,你是怎么考虑的?”

        钟情从不避讳在燕绥面前谈及自己往后的规划。

        因为他总是很有紧迫感,并且喜欢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计划之外往往还要做好备用的方案,以防止各种突发情况。

        随着燕绥事业冒尖儿,钟情也少不了为他考虑。

        蒋磬那边按照钟情的分析和要求,替燕绥筛了不少剧本,然而正主一天不答话,邀约再多,局也攒不起来……

        燕绥看向钟情,握住他的手。

        钟情心里一热,也回握住对方。

        “小燕老师,跟我说说看吧,我给你参考意见。”

        燕绥败在钟老师包容而柔和的目光下,深思熟虑之后,迈出了试探的一步:“如果我说,我拍完电影要去学习进修,你会生气吗?”

        ……

        饶是钟情听到这话,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二人对望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

        “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种话来,钟情二话不说拔腿走人。

        可这话是从燕绥嘴里说出来的,以他对自己信任和依赖,心里必然是经过了几番煎熬,才下定决心开口坦白……

        燕绥拉着他的手,答非所问:“你生气了。”

        钟情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不把小孩儿吓着:“我不能生气吗?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儿吗?这好比什么,清华北大的保送资格放在你面前,任君挑选!你倒好,两腿一迈,岔开大路不走,非要去北大青鸟学挖掘机!”

        小燕老师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撒娇似得黏着。

        “不是学挖掘机……”

        钟情又气又好笑,“我打个比方!”

        燕绥把脸贴在钟老师的颈窝里,手指学着钟情平时的习惯,抚着他的耳垂,一下接一下轻轻捏着,语气也弱弱的:“我只是觉得,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没有那么重的得失心,但也害怕质疑。

        如果将来很长一段时间都避免不了两头跑的话,提高作为演员的专业素养和能力,就成了燕绥短期之内必须要做的事……

        钟情被小燕老师捏耳垂捏得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但他这会儿还算清醒,没忘记自己要说的事情。

        “别跟我来这套,之前不拍戏的时候你不也没接活动!咱们赶赶紧,就用这个时间学习不行么?其他要做的事儿咱也不落下,该试镜的试镜,该进组的进组,成不成?”见燕绥垂着眼帘不答应也不拒绝,钟情心下了然,又一次叹气,“不说话?你的意思是,进修学习期间你什么事儿都不碰?”

        我的小祖宗!

        这话传出去,多少人得恨死你啊……

        可小燕老师只是搂紧他的脖子,“专心些不好吗?”

        真的,钟情彻底被打败了!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设想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你别瞒着我,小绥,你是不是准备出国?”

        燕绥这种特殊情况,来泰国拍一个半月戏都得打报告,怎么可能出国那么久?

        他赶紧抱住钟情,连声否认:“没有没有!”

        “真的只是去学习啦!”燕绥坐在他腿上,急得还原地弹了弹,见钟老师依然蹙着眉毛,想也不想就往他唇上用力印了一下,啾的一声,清脆响亮,“我就是不想分心……”

        钟情这人是条实诚汉子,血性足。

        他劝归劝,有什么好事也照收不误!

        得了这点儿甜头,倒是不急着答话了。掌心发烫的手往小燕老师脑后一拢,先追上去回吻一口再说。平时在剧组忙得像条狗,抓不到机会舔骨头,回到酒店往往又都得加班对戏,这会儿肉都送到嘴边来了,怎么说也要吃个够!

        一番由钟情强势掌控节奏的深吻过后,二人眼神缠得跟绕丝似的,喘着气停了下来。

        “你是打算直接找老师上课,还是正经办手续过去?”

        抱着小脸红扑扑、眼睛一片水光荡漾的男朋友,钟情软下语气,张口就报出几个名字,“x戏这几个老师之前就教过我,他们没在外面开班授课,身上挂着荣誉职位,现在基本只在剧团带剧教人,你要是想,我就替你去联系……”

        燕绥像小宝宝一样被钟情抱在怀里,瓮瓮应了一声。

        “对不起啊,钟老师……”

        钟情摇头,胸膛贴着胸膛,将人抱得更紧。

        燕绥埋着脑袋,下巴依赖地蹭着对方的肩膀。

        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很多好意。

        但人不能不进步啊!

        尤其是燕绥自觉他和钟老师有差距……

        钟情在他自己的领域努力了很多年,明明已经是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依然保持着高度的竞争意识,不断学习,力求提升,从不懈怠。

        燕绥经过两次任务,也逐渐开始改变自己守着“一岗一编”混饭吃的咸鱼思想。

        他从前觉得“完成任务”就是使命。

        现在经历得多了,一停下来就会不自觉反思:哪里怎么做会好得多,如果自己当时努力一点,某个地方是不是会展现出更好的效果?

        这样的反思难免让燕绥觉得焦虑。

        他并不担心自己专业学的东西用不上。

        因为本职工作的确很好地将专业派上了用场。

        问题是什么?问题是另一份工作需要的技能,燕绥根本没有系统地学习过!他从赶鸭子上架的第一天到被提名,简直就像被推着冲了浪,一路溜到了浪尖儿上,运气好还能平稳回到岸边,岸上一群人不明所以直呼厉害……

        就算这是所谓的天赋,那天赋也有被耗尽的一天!

        深思熟虑之后,燕绥发邮件和领导打了申请——

        等这次的工作完成之后再回到b市,他无论如何也要潜心进修一段时间,能有假最好,没有的话也不是不行,那就一边维持本职工作,一边学习,一边哄男朋友……

        燕绥的沉静是一种纯粹的自省状态。

        可在别人看来,这孩子未免太宠辱不惊了!

        奚风被剧组同事们捧得开心了还隔三差五请顿宵夜呢,可小燕老师从头到尾就笑了那么几回,有人调侃他入戏太深,目前是处于心思深沉的峦杭太子模式。可这样带入角色有助于表演发挥,大家也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小燕老师成天洋洋得意,喜形于色,那才奇怪吧!

        不说别人,陈丹生也时常提点燕绥。

        “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沉住气!”

        陈导虽然身在电影圈,但没少了解电视圈的新闻。

        关于金枝奖提名,比如自己那快三十岁的大外甥钟情,从心智和经历上说,他已经是完全的成熟体演艺人,不需要多加叮嘱。反而是燕绥,这小子一切都赶上好时候了!不至于18、9岁这种太青涩,也不像钟情快25才爆红的晚熟,在燕绥这样的年纪做出如此成绩,有个相当贴合的词能概括:年轻有为。

        可是过于顺遂的路子,最怕稳不住手、沉不住气,将坎坷造在了后路上……

        燕绥自然是听得进长辈言的。

        同时,他也会主动沟通:“拍完怒云之后,我想暂时停一停。”燕绥大致和陈丹生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对方听着慢慢点头,同时也给肯定的支持和建议:“我当初修双学位自己整理了一些书单片单,回头再补充些发你,都很有必要去学完读完。基础的阅片和阅读不跟上来,你那点储量光靠现有经验,再有天赋都吃不消……”

        陈丹生对调|教演员的确很有经验。

        从操作难度和时间分配上来说,他的建议方案甚至自带一套完整的体系,几乎是压着燕绥的能力极限,直接将难度和分量一起拉满!

        “你如果想要得到蜕变,这是必经之路。”

        燕绥点头表示认同,但话锋一转就向陈丹生告了人大外甥一状。

        “可是钟老师想给我安排其他的工作……”

        陈导眉毛一横:什么?

        小燕老师小嘴一张,噼里啪啦就打开话匣子!

        二人一直说到女助理抱着保险箱进来,燕绥才意犹未尽的打住,最后小小声地道:“拜托啦陈导,我读书的时候就是那种很容易分心的笨蛋学生,根本没办法一心两用,更别提同时做很多事情,会完全忙不过来的……”

        女助理出去了,陈丹生脸一沉,看向燕绥:“你放心,这事我和他沟通。”

        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钟情!

        孩子想学习想提高,让他学啊!

        回头钟情就被痛骂了一顿,理由是别耽误小燕进步。

        钟老师也就气了那么一下,就和陈丹生说开了:他不想让燕绥将来后悔,现在这么好的局面就算不能打铁趁热,稍微巩固一下没毛病吧?如果靠天赋和灵气能吃饭,那国内娱乐圈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遗珠?

        陈丹生理解,但他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太顺遂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自省反思,迟早会膨胀起来。”

        所幸燕绥自己意识到问题,停下来进行自我补充。

        可钟情吃过的亏,他不想再让燕绥再吃一次。

        顺遂一点就顺遂一点,安静拍戏没什么不好,非要在逆境吃苦才算成长吗?

        燕绥事情有自己看着,怎么也不至于让人吃亏。

        至于膨胀,钟情根本不会让人接触到那样的环境!什么对着绿棚绿布拍戏,走位收音都不管统统一条过,遇事不决就上替身……只要不接触这样恶劣敷衍的项目,让燕绥保持着清晰的自我认知,一个正常、健康、思维逻辑成熟的成年人,又怎么会轻易膨胀呢?

        事关小燕老师的职业规划,舅甥俩争了一包烟的功夫。

        但最后,陈丹生只用一句话就打败了钟情——

        “他很想追赶你的脚步,钟情,你可以偶尔停下来缓缓,但不能一直原地打转、直到等他追上来。燕绥更需要的,是你的支持、鼓励和认同。”

        ……

        《怒云之上》剧组转移回国内之前,李栾杀青了。

        他死在昔日的同伴手下。

        峦杭夹在军方、o区亡命徒、k帮分裂分子三方之中,表面上情形危急,实则k帮那点叛徒根本不足为惧,都是帕左被情人吹着枕头风、靠着母族关系拉拢来的所谓旧部,手里没货,图帕左最后那点钱财,被峦杭立在前头和军方对抗的挡箭牌。

        o区逃窜来的那批亡命之徒,峦杭更没看在眼里!

        他挑了一个不算最聪明的,稍加诱惑,对方便视他为主,予取予夺、任生任死,拿来深化o区和军方的矛盾、穿插暗桩,再称手不过了……

        峦杭想,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把这小子留下也未尝不可。

        但三方交战那天,他替峦杭挡了一颗子弹。

        “危险……”

        峦杭,不,是沈唯。

        他伸手捂住了对方的汩汩流血的胸口,甚至来不及看行动组队友们的表情,他不得不立刻撤离!致命伤的流血量让一切医疗手段都成了白费,沈唯失去了最可靠的线人。

        枪|火|弹|药的烟雾被防弹玻璃充分阻隔。

        隔着数米远的距离,沈唯对上周谦行的目光。

        一个做错事情的人,又做了很多的好事,他这一生是否能够颠覆印象,拿到哪怕一丁点的身后浮名呢?

        只是,难以定性的东西,往往不了了之。

        ……

        片场响起掌声!

        满身沾着灰和血的李栾从燕绥身边爬起来,二人一起下了车,旁边有人递上大捧的鲜花给李栾,后者却下意识地看向燕绥。

        旁边的人见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哄笑。

        “演完了哈!还看呢!”

        “同意你拿花了,捧着吧!”

        “杀青快乐啦!”

        李栾离燕绥最近,他想和对方拥抱一下,可想起身上满是血浆和灰尘的外套,又单手拿花、脱掉外套,就穿着一件打底的背心,笑着看向燕绥:“小燕老师,拥抱一下吧!”

        燕绥没法拒绝,他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栾的背。

        回头一看,钟老师果然黑着一张脸……递上大捧的鲜花给李栾,后者却下意识地看向燕绥。

        旁边的人见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哄笑。

        “演完了哈!还看呢!”

        “同意你拿花了,捧着吧!”

        “杀青快乐啦!”

        李栾离燕绥最近,他想和对方拥抱一下,可想起身上满是血浆和灰尘的外套,又单手拿花、脱掉外套,就穿着一件打底的背心,笑着看向燕绥:“小燕老师,拥抱一下吧!”

        燕绥没法拒绝,他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栾的背。

        回头一看,钟老师果然黑着一张脸……递上大捧的鲜花给李栾,后者却下意识地看向燕绥。

        旁边的人见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哄笑。

        “演完了哈!还看呢!”

        “同意你拿花了,捧着吧!”

        “杀青快乐啦!”

        李栾离燕绥最近,他想和对方拥抱一下,可想起身上满是血浆和灰尘的外套,又单手拿花、脱掉外套,就穿着一件打底的背心,笑着看向燕绥:“小燕老师,拥抱一下吧!”

        燕绥没法拒绝,他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栾的背。

        回头一看,钟老师果然黑着一张脸……递上大捧的鲜花给李栾,后者却下意识地看向燕绥。

        旁边的人见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哄笑。

        “演完了哈!还看呢!”

        “同意你拿花了,捧着吧!”

        “杀青快乐啦!”

        李栾离燕绥最近,他想和对方拥抱一下,可想起身上满是血浆和灰尘的外套,又单手拿花、脱掉外套,就穿着一件打底的背心,笑着看向燕绥:“小燕老师,拥抱一下吧!”

        燕绥没法拒绝,他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栾的背。

        回头一看,钟老师果然黑着一张脸……递上大捧的鲜花给李栾,后者却下意识地看向燕绥。

        旁边的人见状又是一阵嘻嘻哈哈哄笑。

        “演完了哈!还看呢!”

        “同意你拿花了,捧着吧!”

        “杀青快乐啦!”

        李栾离燕绥最近,他想和对方拥抱一下,可想起身上满是血浆和灰尘的外套,又单手拿花、脱掉外套,就穿着一件打底的背心,笑着看向燕绥:“小燕老师,拥抱一下吧!”

        燕绥没法拒绝,他上前轻轻拍了拍李栾的背。

        回头一看,钟老师果然黑着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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