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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裴摇敬酒


“郎君,温汤池已备好。”一句话忽的打破沉寂。

        拾木从屋舍外的廊房走进来,他绕过漆画的屏风,在方榻前一伏身,轻声向陆怀之禀告道。

        陆怀之这才挪动了一下身子,那一瞬间仿佛墨画被撕裂,画里的人活了过来。

        他猝然抬眸。

        在一侧偷看许久的胡女猝不及防便同他打了个对眼,那乌黑的瞳孔温吞如玉,好似平静的海面,起不了一丝一毫的波澜,无声无息便将人吞没。

        她呼吸一窒,生怕自己也成了这片海下的亡魂。

        阿栖悄悄撇开脸。

        不过是意外而已,陆怀之早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他从方榻上悠然起身而下,见状,阿栖旋即退让开来,柔柔福身,垂首静候在一旁。

        衣摆翩跹间,他从她身侧走过。素色衣摆挂蹭过她曳地的直裾长裙,两厢轻荡。

        许是她自已心底不够澄亮,总觉着衣角的勾勾蹭蹭有些缠绵的意味,她暗自骂了自个儿一声,脑子里尽装些脏东西。

        从祠堂穿回来的雪青色袖衫被随手搁在方榻的一处角落里,他一进寝屋便脱了下来,许是受不了那上头的熏香。此刻身上只着一件净白的长衫,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不像样地坠在胯骨处。

        陆怀之面上不耐低头看了一眼,这副模样稍显浪荡,哪怕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走动,他也不愿,只觉伤人眼。

        伸手随意地解开系带,正要打算重新系过。

        阿栖上前两步接过他掌心的绸带:“郎君,让婢子来吧。”

        她脸颊微红。陆五郎姿容绝滟,平日里衣冠最是齐整,少见此番情态。

        陆怀之愣了一下,这种贴身小事他惯常不要下人做,他不是那种事事都喜欢使唤人的郎君,还有一点,也是因为不那么习惯旁人同他离得太近,总觉着别扭得慌。

        他垂首看着眼前这个十分主动的小娘子,眼神有些复杂。

        不知道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两人好似经常因为各种意外从而发生肢体接触,但是,他好似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

        陆怀之沉吟半刻,长长的睫毛轻垂,看着她灵巧地打着结,整理一番后,又将他身上着的这件长衫下摆轻轻掸了掸,拍了又怕,俨然一副娴熟的伺候人的模样。

        他派人查过她,知晓她从前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想来进陆氏之后,背地里花了不少功夫研究捣腾。

        至少在他看来,此女的礼节规矩等处处周到,行事进退有度,不容易挑出错误来。

        陆怀之温声:“往后这些事就不必做了,你初来陆府,不知道我的起居习惯,我现下教你,寝屋里的一切杂事都不必插手。我也不如何管教侍从,你们平日只管松散些就是,不是什么要紧的。”

        阿栖稍稍退开些,小声地应声。心里却想到,我早知晓你是个性子疏离的郎君,不过我就是要打破你的这些习惯呀,不然我怎么赢过拾木呢?

        陆怀之见她这般乖巧,心里颇感欣慰,难得赞扬般地勾唇轻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闷笑声,打趣说了一句:“你今日倒是听我的话。”

        春日鸟啼满天,从敞开的窗毫无阻隔地传进来,阿栖“哼”了一声,声音很小,几乎藏在那些连绵的鸟啼中。

        陆怀之微微挑眉,这位女郎容不得丝毫的挑衅,虽然他并不觉着他是在损她,反而觉着是一种夸奖。

        今日有些累了,他没有再说什么,绕过她便出寝屋,朝着浴房走去。

        拾木紧紧跟随在身后。

        还在屋内的阿栖伸长了脖子张望,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她缴着十指,不知怎的心中愈发嫉妒拾木,郎君同他关系可真好,瞧着这一副几乎寸步不离的样子!

        分明在祠堂内还搂着她,在她怀里寻求安慰,转头出了祠堂便又冷冷淡淡。

        阿栖轻声叹息,转过身子,将陆怀之丢在方榻上的袖衫收起来,过会子要送去洗。

        她颇为忧愁的望着窗外的嫩芽绿枝,自已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了。

        她确实不那么想见他,祠堂一遭后,她总是怪怪的,可看他态度淡然的模样,心里头又不舒服起来。

        不,也不是去过祠堂之后开始不对劲的,好像是在更早的时候,却不知道确切是哪日哪天哪个时辰,理也理不清。

        都要怪他,一个郎君平白无故生得这般好看作甚?

        害她总是控制不住要去瞧他,瞧得多了,硬生生瞧出不对劲来了。

        下回再不看了。

        ——

        岸边春水潺潺,沁着水意的微风穿堂而过,筵席开场。

        这场春日宴本是裴氏郎主实在拗不过小女的纠缠而发的帖子,后又想到□□郎陆询前些日子从江陵回了上元城,那一回陆氏办的接风宴因公事没去,恰好借着此次恭贺一番,免得落人口实。

        既是小宴小聚,便不必太多讲究,长一辈在厅堂里头,小辈们就由着他们玩,随他们的高兴在桃花树林间起筵。

        诸多的女郎郎君们聚在桃花树下饮酒玩笑,在场皆是风流的士族子弟,言语玩笑间又多了几分肆意与张扬,是唯有傲然于人的家世才可得,也是自小便由名士教导出来,气韵熏养而又天成。

        可是陆怀之却与他们不一样,他多了些沉淀,眉眼间似有高山巍峨的气势,又有缠绵的春意。

        缴着缠着,混杂成一个复杂的他。

        说他性子冷,也确实是冷,待人接物总是透着一股子若即若离的意味。

        却也是真的心善。

        是一位骨子里温柔的郎君。

        而他还生得极其好看。

        特别是今日沐浴熏香整冠之后,眸里仿佛还嗪着朦胧水意似的,便更加惑人。

        想将陆五郎齐整的衣裳扯一扯,乱一些,淫|靡一些。

        裴女郎便是这般想的吧,瞧她,直勾勾盯着陆怀之,眼睛里都要冒出勾子来了。

        裴摇心里还念着上回被怀之哥哥冷声而斥的事情,有些别扭,他竟然连接风宴都不许她来,她不觉着她上回说的话哪里不好。

        她为了他如此的辛苦,处处帮着他,体谅着他,他对她却没有丝毫的怜爱。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呢?

        裴摇端起酒杯起身,先是冷眼巡视了一番,将几位胆子小的女郎吓得不轻,都扯起宽袖掩面躲开了去,在心中叫苦不迭,有裴女郎在,她们哪里敢觊|觎陆五郎呀!

        有些女郎不屑于裴摇此番行为,都在心中恼她行事嚣张任性,面上倒不显,不想同这位家世过人的女郎起冲突,免得让自个儿府上没了脸面。

        裴摇来到陆怀之身边,略一扬手示意,豪爽仰头将酒饮尽,一旁的儿郎们观之,拍手叫好,赞她有英气。

        她俏丽一笑,娇声道:“怀之哥哥,这一杯算罚我,你也不许小气,别再同我生气了好不好?我们各让一步。”

        听见的郎君们又笑闹开了:“五郎,怎么能让裴女郎向你道歉呢?”

        “就是就是,也就只有你了,换作旁的郎君哪里能让裴女郎低头啊!”

        “啧,这春日又到了呀……是该办一办喜事了。”

        周遭嘈杂声乱成一片,阿栖忍不住侧头偷看了一眼陆怀之,只见他抚着额有些不堪忍受的模样,但到底还是顾忌着小娘子的面子,没有当众给裴摇难堪。

        冷眼,垂眸,饮下一杯酒,就也算是向她道了歉,各自退了一步。

        裴摇抿唇笑得很是开心,脸上春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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