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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进陆府


晨光熹微,蒙蒙亮。

        大朔朝最为繁华热闹的街巷当属西市,夜夜灯火通明人声沸腾,豪门富甲皆好在此彻夜玩乐。

        一喝得醉醺醺的锦衣男子被酒气熏得面颊通红,在身边仆从的搀扶下,摇摇晃晃从长街尾走到了长街中段,径直入了一家高楼酒肆。

        甫一进门,男子的眼珠子便转不动了,直勾勾盯着正前方——女子背对,身姿袅娜娉婷。分明与堂内来回游走、端食倒酒伺候的其他小娘子们同一衣着,皆是青色简朴的曳地直裾,可她就是打眼些。

        盈盈一握的腰间坠下白麻系带,纤腰动,长带晃人眼。

        “阿栖!”

        有人唤,小娘子回了头,黛绿的眸子朝那人看去,浓睫微颤,楚楚动人,竟是个胡人女子,只是可惜有一道可怖的长疤横贯雪颊,让人不敢多看,失尽美感。

        “啧,晦气。”男子败兴而去。

        方才唤阿栖的人是经营这家酒肆的胡商,他皱了皱眉头,招呼阿栖连同几个做杂事的小娘子回去休息。

        几位女郎一路上亲密挨着聊着,说起夜里听见的一些趣事。

        阿栖默不作声,嘴角含笑聆听,听到兴处绿眸便会泛光,明晃晃的。

        然说的最多的还是清郡陆氏,不知是哪里传出来的消息,今个儿陆二夫人会来西市挑选几位小娘子进府。

        此等消息一出便惹得众人眼热。

        那可是陆氏啊,上元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士族,虽说都是伺候人,可光是陆府里头的月钱想必就要丰厚许多,除了补贴家用,兴许还能留上一些采买香膏自用。

        更别提在这酒肆里每晚都要熬到天明时分。都是女郎,日子久了哪里受得住?

        出了长街,女郎们便挥手告别各自归家,她们约好了过午时便来西市等上一等,这等运气说不准就碰到自个身上了。却是没有问过阿栖,这些女郎皆是大朔朝中原人,还能梦一梦这样的好事。

        而阿栖是个胡女,如何可能?

        阿栖轻拥着送走最后一位女郎,眼神便有些落寞起来,掏出怀里可怜巴巴的几枚铜钱,便是忙活了一整夜所有的打赏。

        她真的好穷啊,如今一个包子都要两个铜板了。

        自然也是想进陆府的,对于她这样的贱籍来说,若是能找到一家殷实的雇主,往后不说衣食无忧,便也能保全自身。

        阿娘是穷苦人家出生,因为穷便被家里人打晕卖掉,连夜送到粟特商人手里,一路辗转来到了大朔朝上元城,在酒肆中作胡姬侍酒卖笑为生。

        胡姬不是人,牛马样一样,不高兴便打便骂,阿娘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

        后来更是雪上加霜,一个不注意便怀上了阿栖,又在她五岁那年重病,托付给相熟的酒肆大娘照看,两人亲如姐妹,一安心人不久后便去了。

        阿娘生得美貌,如灼灼烈火,命却不似容貌那般耀眼,如此凄苦。

        阿栖若是不想落得一般的下场,就要早早为自己做打算,按照中原人的说法,她如今刚好及笄的年纪,或是婚嫁或是入伎皆可。

        婚配是万万不敢想的,不入伎就已心满意足。

        眼前就有一个大好的脱离酒肆的机会。

        她垂下眼眸,一面走着,一面在心里琢磨。

        清郡陆氏会要一个胡人女子么?

        恐怕难如登天。

        若是能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脸上这双绿色的眸子变成黑色便好了,她喜爱自己的眼眸,奈何不易容于世,作为女郎更要辛苦些。

        阿栖仰首望了眼天色,东方将白,她也已走到了家门口。

        坐在小院里的大娘闻声便唤到:“阿栖,快些过来!有要事找你!”这般着急,好似已经等候许久。

        阿栖阖上门快步走过去,看了一眼,略有些心疼地说:“姨母眼睛怎这般红,是一夜未眠么?我有法子,过会儿寻些东西替姨母祛红。”

        “你这孩子尽操心这些!快些坐下,听姨母同你讲。”

        她将阿栖脸上可怖的伤疤撕了下来,露出一张神女似的雪容,发如墨、肤似玉,眸子幽绿更添神秘气质。阿栖生得极漂亮,柔美盛过她的阿娘,阿父定当是个中原人,才能将妍艳同清丽结合得如此之好。

        “姨母不能永远护你,你总要找到自己的出路。”

        姨母是中原人,平民家族的妾生子,一个为谋生,一个为立足,这才嫁与了胡商为妻,这么多年下来,倒也是有了几分微薄情谊。

        可就像姨母说的,她没办法一直护她,年纪小还好说,留着做些白工也不错。

        可胡商总不可能一直留着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寻个机会将她发卖了,那往后的日子将如何生不如死,阿栖不敢想象。

        阿栖乖顺地低垂下巴,认真道:“姨母,我知。”

        “那你可知清郡陆氏的二夫人今日要来酒肆挑走几个小娘子?不过她真心只想要一个胡族女郎,其余皆是陪衬。”

        阿栖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嘴唇微颤,险些说不出话来。还有这等好事?

        简直不可置信。

        她晓得姨母同陆氏的管家嬷嬷有些交情,姨母能够提前得知这个消息并不奇怪,只是为何会要一个胡女作侍?历来大朔朝世家大族里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本朝民风开放,却也等级森严,士庶之间如同隔着天堑,是跨越不了的鸿沟。

        本族尚且如此,异族胡人地位更是低下。

        她没得选,就算前方是深渊也好,总得搏一搏,前后顾虑怎么行?

        “姨母,我想去!心心念念的皆是这条出路!”

        酒肆大娘笑着掐了一把她的软腮,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知晓这个消息便高兴得一夜未眠,就等着你回来。”

        阿栖捂着腮,唇角微勾,眼里熠熠生辉。

        她也一夜未曾合眼,此刻朦胧的睡意一扫而空,但是阿栖压制住内心的躁动,跟姨母打过招呼后便回自己的小偏屋歇息。

        合衣躺在破旧的木板眠床上,心跳如擂鼓。

        阿栖翻了个身,盯着几上摆放的铜镜发愣,镜面泛着黄渍,那是她从废弃地捡来的破烂货。

        “蹭”地起身,下榻,赤脚走到几前,屈膝跪坐。

        镜面上映出一张模模糊糊的娇颜,不甚清晰,光看轮廓已是美绝。她掩饰容貌的手段很拙劣,但是胜在恶心,要是盯着瞧久了,也未必发现不了异处。

        是姨母交与她的,胡商并不知情,平日里也不会注意一个小孩的容貌,只知她从小便毁了脸。

        阿栖知道若是现出全貌,按照常理来说,被夫人选中的几率应当会大些。

        可若是选不中呢?明日胡商就会将她送去□□作伎。

        ——

        寅时,日头明朗,陆夫人的马车停在了西市长街的入口处,她在侍从的搀扶下缓步行走,好似漫不经心般地侧首打量。

        许是管家嬷嬷同这位二夫人提起过,她率先便来到了阿栖所在的酒肆。

        阿栖垂首而立,安静又乖顺,发上系的青麻带垂落至腰臀处。

        她只敢悄悄抬眸打量。

        妇人的面容温婉贵气,嘴唇上勾起和畅的弧度,一瞧便觉是个心善的贵人。同阿栖想的一样,贵人在酒肆内闲适游走,没摆什么架子。起了兴趣便会随手抬起一个女郎的下巴,细细看上一番。

        若是细心些,便能够发现她很快就会放开黑发黑眼的女郎,而异瞳或是异色者,瞧得要细致许多。

        姨母说的没错,阿栖本还猜测过会不会是假消息。

        酒肆里人员不算多,很快便轮到阿栖。

        她身形微颤,抚了抚黑发,挂至耳后,将头垂得更低了,白玉似的脖颈嫩生生的。

        只听妇人柔声笑,动作轻柔地托起阿栖的下巴:“好孩子,不必怕,不会吃了你。”瞧见阿栖脸上的伤痕愣了一瞬。

        阿栖顿觉如沐春风,妇人身上的熏香扑鼻而来,原来士族妇人用的香料是这种味道,即不过分浓烈也不显得清淡,恰到好处。

        她作瑟瑟状:“夫人,当心污了您的眼。”

        陆二夫人温声安抚几句,她的手在阿栖脸上游走,竟是面不改色地抚摸她的伤处!

        作疤之人的技艺之高,俨然同真的一般,阿栖就算是平日里用惯了,也未敢细看。

        今日贴疤痕之时,阿栖特意留了些破绽出来,其实陆二夫人不必这般仔细也是能够瞧出破绽的。

        若是单单只为挑侍女,为何就一定要是胡女?

        陆二夫人定有特别的用处,那她就要做个特别的人才行。

        很快妇人便发现不对劲了,那疤痕分明轻微浮起,不同于人脸上真正的伤痕。手指下滑,果然寻到了缝隙,见此,她唇齿间又溢出一声轻笑。

        “聪明孩子。”

        阿栖卷长的睫毛扑凌凌地煽动,贝齿咬得唇瓣都发了白。

        如今已经成功让陆夫人记住她了,接下来就看陆夫人要如何选择。

        如若不是提前向姨母打听过陆夫人的品性,阿栖绝不敢这样干,寻常人早在她抬首那一刻便拂袖而去。

        不过陆夫人却也出乎她意料的胆大,性柔、心坚。

        她以手盖住阿栖的假伤,细细端详另一半完好的容颜,阿栖不敢动,垂睫静静等待。

        目光似乎是在阿栖的幽绿眼眸处停留了许久:“是个机灵的小娘子。不过,你要谢的是你的这对眼珠子。”

        语气悠长:“生得真真是好——”

        陆二夫人唤来管家嬷嬷,指着阿栖道:“就这个小娘子了。领回去。”

        在周围女郎羡艳的目光中,阿栖瞬间松了一口气。

        陆二夫人真的心善呢,没有当众揭露她的全貌。

        她其实还有一个考量,万一她大摇大摆地以本来面貌猝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被陆夫人带走还好,若是带走了,酒肆胡商定要打死姨母的。

        娇美的贱籍胡女可作胡姬,又可发卖,其间可得利润要远远高于卖掉一个普通下人。

        领着阿栖的管家嬷嬷姓罗,阿栖恳求罗嬷嬷想要同姨母告别,她自然欣然同意,甚至还一道前往去和姨母说些话。

        姨母依依不舍一路相送,直到天边朝霞起,阿栖才跟着罗嬷嬷第一次踏进了清郡陆氏的大门。

        阿栖要伺候的主子是陆氏的陆五郎陆怀之。

        嬷嬷说公子院子里头是有几个侍女的,但是公子好似不喜用,身边真正亲近的反而是个小厮。二夫人疼爱五郎,见不得郎君身侧没个贴心人。

        “男子总归比不上小娘子来得贴心。”罗嬷嬷叹道。

        阿栖点头:“二夫人想得周到,女子心细。”看了一眼罗嬷嬷,屈膝行礼道:“多谢嬷嬷关照,嬷嬷可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罗嬷嬷面上犹豫,嘴唇阖动,却没有再多说其他的,只告诉阿栖,夜里陆怀之便会归家。

        “你机灵点。”

        闻言,阿栖面上一紧,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陆怀之啊——

        她只听说其人风神秀彻,生得一副好容色,其才华更是引得风流名士皆推崇赞扬,那真实的他会是怎样的郎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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