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剧本
穿衣服, 打背包，领物资装备，和年前急行军那一夜一样的流程, 速度却提高了不止一筹。
警报声“呜呜”地回响在军营上空，战士们飞快地穿梭在夜色中, 心弦逐渐绞紧, 再紧一些。从营长到各连的连长再到下面的班排长都在不断催促着快、快、快！
集合完毕后, 营长大手一挥，一连带头跑步前进，在营区门口登车。军卡顺次开出, 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飞驰而去。
江月靠在转角处抱枪坐着, 闭着眼睛养神，对石毅见缝插针坐到自己旁边这件事并不想发表意见。石毅暗搓搓的假公济私了一把, 和江月肩膀挨着肩膀, 膝盖蹭着膝盖, 心满意足，暗自翘了翘嘴角。
军卡的车斗是封闭的, 上面还加了伪装网，车里黑漆漆的。全然的黑暗让人本能地滋生出对未知的惶恐。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更加重了紧张的氛围。
“这就演习啊，乖乖，”不知是谁有点受不了这压抑, 打破了沉默，“没想到我刚来部队，就能赶上演习！”
“知道你狗日的运气好, 刚来的新兵就能赶上这种大场面，能不炫耀吗？”同一个方向不同位置上有人笑骂道，“我都四年了，以前光听人家说年年都有演习，还以为到我走都遇不上呢！”
另一个方向上有有人接话了：“大场面啊，那得多少部队呀！”
江月听着声音，已经能够想象得出说话人脸上的向往了。她浅笑着，听他们继续讨论。
“那肯定不会少，半夜三更拉战备警报这么大阵仗把咱们拎出来。要是就一两个团，犯不着啊！”这也不知是哪位，自觉充当了狗头军师的位置。
他话音还没落，军卡重重地颠簸了一下，车内顿时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叫骂声。
“哎呦！”
“次奥！”
……
车斗本来就硬邦邦的硌着人的屁股疼，这会儿众人被惯性抛起又重重地掉下来，七扭八歪地挤撞在一起，那就别提了。
石毅难以控制地朝江月那边压了过去，情急之下，手在江月腿上扶了一把，江月等他坐稳了，反手抽了他个手背生疼。
这也是很委屈了。石毅不用看也知道，手背肯定红了。他一边龇牙咧嘴地揉着，一边抬到嘴边夸张地吹气。
江月听得好笑，趁这黑乎乎乱糟糟大家都不会注意的当口，抬手在石毅脸上拧了一把，被石毅捞住手，紧抓着不放。
抽了一下没抽动，加一点力再抽一次，又没抽动，江月吐了口气，随他去了。石毅感觉她消停了，不安分地换了个姿势，与她十指相扣。
江月要顾忌的多一些，暂时不准备打恋爱报告，她想怎么也得等到上级下达新的指令后再做打算。所以，她和石毅就得格外避讳一些。自过了除夕，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稍微亲密一些的接触。
车内的骚动慢慢停止，两人紧握着的手却没有分开。这么偷偷摸摸的，江月脸色没变，心里忍不住有点儿羞窘。
好在，战士们没人关注这边，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聊。
“扛了三年的枪，整天都是在训练场上吆喝，也就比武啊考核啊有点意思，这回总算能拉出去好好练练了！不然等我回了家，人家问我你当了几年兵，都干了点啥，我都不好意思说！”张嘉佳故作深沉地感叹道。
“就是，当一回兵，什么都没赶上，回去都不敢见人！”
……
众人七嘴八舌地应和，听得江月有些别样的感慨。
和平年代，演习就是战士们期盼的极其难得能够施展所学的机会。对于这些野战部队的战士们来说，不说是有机会通过演习脱颖而出，单是当兵期间能参与一场大规模的演习，这就是一辈子的谈资。
江月对这种心情能够理解，但要说切身体会，还真没多少。这不只是因为。她是从实战里走出来的，参与甚至亲自指挥的高烈度战斗两只手加在一起都数不完的，所以不把演习看得特别重。更主要的原因是，演习这事儿，在特种部队里，一点儿都不稀罕。
特种部队的战士大多都是从野战部队的精英里选拔来的，进入特种部队前，大多也都有过参与演习的经历，进来以后就更不用说了。
最开始，特种部队是军区直属，也不会直接说叫xx特种部队，是叫侦察大队。到后来，部分集团军才有了自己的特种部队。有一个时期，看某集团军是不是王牌，就看有没有自己的特战、陆航、电子对抗部队。
这种情况下，特种部队就是一面招风的旗，但凡规模大一点的演习，都少不了参与。
而且，为了提高作战能力，还会经常展开各种形式小规模的对抗，有时候是自己部队内部，更多是和兄弟部队联合，以最贴近实战的方式一次次地锤炼。普通野战部队是没有这个条件的。
江月凝神仔细听着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笑，从中体会着他们的想法，心理。她此前从没有在野战部队的基层连队里待过，这次来102团，倒是把这一块缺失给补齐了。这段时间，她了解到不少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东西。也只有和这些战士们朝夕相处，才能得到这些收获。
“练练倒是能练练，好好就未必了，咱们这次可是红军。”众人正说得热火朝天特别起劲儿的时候，忽然有人泼了瓢冷水出来。
车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就连起了话头的张嘉佳也没有反驳。一时间，车内静谧地有些诡异。
江月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石毅自上车以来，和江月一样，一直静静听着没说话，这会儿不得不开口了。他沉声严肃道：“红军怎么了？当了红军，你们就打算吊儿郎当的敷衍，等着蓝军给你们认输啊？还没打呢，就不想着赢，单想着按照剧本到最后一定是蓝军败退，脸还要不要了？”
他一说剧本，江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说的是这个！
石毅疾言厉色地把手底下的兵都训得不敢吱声，江月在心里琢磨着“剧本”两个字。
的确，这个时期的演习，在没有开始前，就已经注定了红军胜利蓝军战败的结果，这就是说的“剧本”。
江月以前也没少听外行人批判，这是“体制僵化”的弊病什么的，还有因此就判定，军队承平已久，没有实战能力的。对于这些夸夸其谈，她除了“呵呵”一笑，还想说，不怕让你们知道，军事演习不光是有“剧本”，还有导演部呢！
外行人，哦，也包括基层连队里绝大部分的普通士兵，哪怕是很多年的老兵，都是很难想得明白，演习为什么要按照“剧本”来。什么都定好了，不就是演戏吗？这能起到什么作用？
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站的位置不够高。他们所在的位置，根本想象不到，这其中方方面面千头万绪的东西。
“剧本”的作用大了去了！任何国家，任何地区，不论规模，进行任何一场演习，一定都有“剧本”。可以这么说，无剧本，不演习。
这么举个例子。让你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带一百个小学生出去爬山，你敢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什么严重的意外吗？肯定没人敢。
道理是一样的。就说年前的急行军，实际上就可以将之视为一次单方演习，团部参谋室那帮作训参谋提前规划好几条行军难度相近的路线这就是“剧本”。只是一个团搞急行军，提前已经考量过各个方面，还是出现了遭遇狼群的意外，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剧本”是必要的，它真正的名字应该叫“演习文书”。
一支部队接到演习命令拉出去以后，从行军开始，怎么安排路线，怎么编排车队，路上在什么地方休息，作战物资怎么运输，哪些要运到什么地方等等等等，这都得事先经过作战参谋们反复研究才能定下来。
至于作战环节，那就更加复杂了，别的不说，作战环境，作战方式，还有伤亡判定，这些不提前定好，有的打吗？
再一个，每一场演习，都有不同的目的，侧重点不同，输赢反倒是其次。
如果以某**队攻打城市为演习背景，那蓝军就得按照那个国家作战方式来，红军按照预先制定的防御作战方案操作，从中发现问题。
如果目的是为了验证上面制定的某个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计划，那重要的是在过程中验证计划的可实施性，发现其中失误、漏洞、无法执行的地方。
……
演习过程中还会安排各种考核项目。依然说行军，那公路遭到破坏，是抢修还是绕行？前面有条河，是要架桥还是要泅渡？有敌人沿途埋伏袭扰，是怎么应对的？这些都有评判标准。
还有就是让部队熟悉各种作战环境，熟悉火力配备，熟悉作战——怎么配合协同、怎么通讯，锻炼士兵的单兵素质、抗压能力，培养理解执行命令的能力，考验后勤，考验指挥员的组织能力等等，哪儿有想的那么简单。
总之，再过几十年，这“剧本”也不可能完全取消，只能说根据不同情况变得灵活一些。
就是江月带兵那会儿，别说搞对抗，就是选拔新人，一样都得让参谋做“剧本”。
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你要没有计划，没有紧急预案就把人都拉进大山里，谁知道会出什么意外？什么红外线侦测，什么摄像头，到后来的无人机，那都是不能少的。
再一个，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教官的心里要不卡着一条线，一门心思地压榨士兵的潜能，一个搞不好，真能把人给练死。
选拔严苛，出现意外不稀奇，可要是出现这种可以避免的伤亡，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图什么呢？
当然，江月心里想了这么多，但并没有说出来的意思，没有必要。对他们来说，作为普通战士，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够了，这些东西他们没有切身体会理解不了，反倒没有好处。
至于极少部分有能力的，有机会往上走的人，也一定会有让他们学习了解这些的时候，现在说也太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说点什么呢？给你们讲一个恐怖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作者，某一个周六，她睡懒觉醒来，发现文下多了几条评论，她美滋滋地一看，一条催更的负分！当天晚上，她好不容易码完一章，拿起手机随便一看，一瞬间心凉了个透，哇哦，又一条负分！
唯二的两个负分，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玻璃心的戏精作者明白了一个道理，太皮容易遭雷劈，所以她决定，以后一定做一个一言不发高贵冷艳的大大，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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