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雷雨
经过那场旖旎的梦境之后，谢君羿有两天没见鹿绵绵。
不管她是来家里找他，还是□□上联系他，他都以要写报告为由拒绝了她的邀约。
闷热的午后，鹿绵绵一个人在家。
她躺在床上，头顶的吊扇发出“呼呼啦啦”的声音，为这个午后又增添了几分的躁意。
鹿绵绵看着□□上的消息，蹙着秀眉，嘀咕道：“又拒绝我？在家写什么报告啊？这都高中毕业了，有啥报告要写？”
鹿绵绵抱着手机，在床上翻了个身，手托下巴，目光盯着手机屏幕，表情严肃，不知在思索什么。
突然，她从床上直起身，跪坐着，瞳孔放大，一脸的不可思议。
谢君羿该不会因为前天晚上戳了一下我的脸就开始躲着我吧？这么纯情的吗？
鹿绵绵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要不然，她都约他两天了，他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客客气气地赴约？
这一刻，鹿绵绵觉得自己真相了！
她垮着肩，抬手揉了揉已经长长的刘海，神色怅然中带着几分的无语。
不是吧，他戳我脸，我都没害羞，他害羞个什么劲！还竟然躲着不见我！不行！
心里想着，鹿绵绵忙不迭地跳下床，打开衣柜找衣服。
她觉得，她得去找谢君羿说个清楚，就戳了一下女孩子的脸蛋，当事人都没事，他躲在家里娇羞个屁啊！
想到这，鹿绵绵猛地意识到什么，赶紧张嘴“呸呸呸”了几声。
作为一个如今看着娇俏可爱、乖巧爱笑的小姑娘，她以后不能说脏话！
这跟谢美人的气质不搭！
鹿绵绵傻呵呵地笑出声，从柜子里挑选出一件极有仙女范的连衣裙，窜到镜子面前，在身上比来比去，比来比去……
只是，比到最后，鹿绵绵苦着一张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嫌弃道：“这么娘里娘气的裙子怎么配我这帅气利落的短发！”然后随手把裙子扔到沙发上，继续在衣柜前挑来挑去。
半个小时后，鹿绵绵终于满意地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比了个“耶”的手势，脸上的笑容绚烂得犹如一朵太阳花。而后，她甩了甩利落帅气的短发，吹了个口哨，转身走出房间跑下楼。
然而，刚跑到院子，鹿绵绵想到什么，蓦地止住脚步，蹙起秀眉。
不行！不能这么贸然地去找他！她都去找了他百八十回了，他还不是不出现！
思及此，鹿绵绵转身又风一样地跑回房间，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手机网页，输入“怎样约异性朋友出门玩耍”，点击搜索。
下一秒，鹿绵绵看着网上五花八门的答案，瞬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网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正嘀咕着，突然窗外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鹿绵绵抬起头，只见闷了快一天的天气此时灰暗无比，空中乌云游弋，豆大的雨滴垂落砸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瞬间荡起水花。
鹿绵绵走到窗前，看着渐渐变大的雨幕，呢喃道：“下雨了啊！”
细风轻拂，为这个闷热的午后带来了一丝丝的清凉。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巨大的“喀嚓”声，鹿绵绵吓了一大跳，神色慌张地退离窗边，气息不匀。然而，刚稳定心神不久，惊雷声再次响起，而后连绵不断，似是要把天炸个窟窿！
巨大的声响中，鹿绵绵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脚步踉跄地退到衣柜旁边，然后仓惶迅速地打开衣柜，手忙脚乱地钻了进去。
漆黑的衣柜内，鹿绵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苍白的容颜埋在双臂间，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娇小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轰！噼！啪！”
鹿绵绵呜咽一声，紧紧抱着自己，闭上眼睛，意识渐渐趋于混乱。
————
喘息声！惊吓声！哭喊声！雷鸣声！
血！鲜红的血！
还有一张模糊不清的脸！
混乱！肮脏！
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氲成一个七色光盘。
然而，惊雷轰鸣！七色光盘骤然炸裂，碎成粉末！
最终变成灰色，冰冷的灰色。
当灰色渐退，鹿绵绵从一面破碎的玻璃镜中看到了一张青白凶恶的容颜，满面血污，目光阴鸷，长发披散，犹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驻足人间，蚕食灵魂。
鹿绵绵很害怕！
她紧抱自己，指甲嵌入手臂，留下青紫印记，可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
————
雷声不知何时散了，雨也渐渐停了。
鹿绵绵推开柜门，从衣柜里爬出来，然后整个人虚脱一般仰靠着床尾。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纷乱的思绪逐渐恢复平静，心神也慢慢回归现实。
忽然，她发出一声嗤笑，笑声由浅至深，由小至大。
滚烫的泪水随着一阵阵笑声从眼眶中滚落，滑入耳间，只听她声音阴沉沉地说道：“鹿绵绵！你特么哭个屁啊！”
狠话说了，但是眼泪依旧控制不住地滚落。
鹿绵绵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以往的雷雨天气，她害怕到控制不住时，躲在衣柜里，只要抱紧自己，捂上耳朵，熬着，也就过去了。尽管每次过后，总是精神虚脱，可她从未像现在这个时候渴望放声痛哭一场。
但鹿绵绵知道，她不能哭。一旦她哭了，就代表着她曾经错了。
可她没错！
她保护自己所爱的，她能有什么错！
就这样，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没错！
然而，当年那个女人离开时，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无法掩饰的失望和恐惧以及说的那句话，却不停地交织在一起，在她的眼前回放，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她的心神。
她说：“鹿绵绵，你是不是有病？”
鹿绵绵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病，她只知道，面对背叛和痛苦，抛弃一切，逃避，才是病！
所以，她没有病，有病的是那个无法忍受丈夫的背叛，抛弃女儿，远走他乡，懦弱无能的女人！
时间划过，天渐渐放晴了，精神慢慢恢复了，眼泪也流够了。
鹿绵绵捡起之前慌乱中掉在地板上的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好几条未读消息。
她解锁手机，点开联系人和□□，来电人和发消息的人是同一个。
她刚想回拨回去，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
她接通电话，还没出声，只听那人声音略显急促地问道：“鹿绵绵，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你知不知道刚刚外面打雷下雨！”
鹿绵绵不由得愣住了，第一次从这个沉稳冷静的男生身上感受到与他气质不相符的气恼慌乱。这一刻，鹿绵绵的一颗心有些乱了。
“谢君羿，我在家啊！”
谢君羿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道：“你既然在家，为什么不开门？我都快把你家的铁大门拍烂了！”
“那你手不疼啊？”
谢君羿愈发躁了，“鹿绵绵！”
“干吗？”鹿绵绵第一次听到谢君羿对她喊，心乱的同时不免觉得委屈。
谢君羿听出她清脆的声音中有几分的沙哑，别扭中带着委屈，不免收了脾气，软下了声音，道：“鹿绵绵，你出来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鹿绵绵有些不敢相信，躲了她两天的人此时竟然主动找上门了！
她惊疑地站起身，挂断电话，下楼开门。
大门口，谢君羿捏了捏手里的雨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认识鹿绵绵以来，她很少讲自己的事情，所以，谢君羿只能从她往日的一言一行中去了解她。
谢君羿是偶然间得知鹿绵绵害怕打雷的。
一个下午，他们从外面回家的路上，当时路过梧桐村最北面的一片坟地，灰蒙蒙的空中突然响起一个干巴巴的闷雷声。
谢君羿清晰地记得，当时的鹿绵绵直接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吓得他差点灵魂出走。
他回头望向脸色略显慌乱的鹿绵绵，刚想开口问她做什么，谁知她突然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谢君羿，我们快点走吧！你不觉得在这阴森森的坟地听到雷声很瘆得慌吗？”
当时，不等谢君羿回应，鹿绵绵就直接扯着他向前狂奔。
等回到家门口时，谢君羿见鹿绵绵气喘吁吁地朝他摆摆手，“我先回去了，你走好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留给他一个纤瘦的背影。
那时，谢君羿以为她是因为那片阴森森的坟地才忙不迭地朝家狂奔，可后来想想，谢君羿觉得这个原因不是。
他记得，在雷声一个接一个响起的时候，他清晰地捕捉到她晶亮的眸中掩饰不住的恐惧，那是一种似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命脉的恐惧。
所以，之前他在家听到外面的打雷声时，脑海里第一时间出现的便是鹿绵绵那双星眸里深沉的恐惧。然后，他放下书，拿起雨伞就直接冲出了家门。
等待消息的时间里，谢君羿深深地感受到心里的焦灼，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情绪，来的猝不及防！
思索间，谢君羿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他刚想开口质问，然而在看到鹿绵绵的那一刻，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与鹿绵绵相处的时间越久，谢君羿越了解她的性格并不似表面表现得那么乖巧。她言语大胆直白，行为活泼跳脱，就像一个小太阳，光彩耀人。
可不管再如何大胆，鹿绵绵在自己的外形管理上还是十分中规中矩的。
至少每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她都是中规中矩地穿着各色的t恤和时尚简单的背带裤。
但是！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是怎么回事儿？！
黑色的露脐小吊带搭配一条超短的牛仔热裤，脚踩黑色的马丁靴，左手腕上绑着一条红色的丝巾，一向清秀的素颜看着像是画了淡妆，就连左眼角的那颗朱砂痣都被巧妙地做了点缀，几颗红钻贴在朱砂痣下，让她本就明艳的五官看着愈发的妖艳。
身上的穿着搭配娇媚的妆容，帅气与性感的碰撞，谢君羿有一瞬间觉得，鹿绵绵就是一只妖精，还是专勾人心的那种！
谢君羿暗暗做着深呼吸，待惊艳过去，他低声道：“你穿这么清爽干什么去？下河游泳还是抓鱼？”
本来，鹿绵绵就是打算穿成这样去见谢君羿的，如今听到他的话，鹿绵绵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
直男！
妥妥的钢铁直男！
还是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那种！
但是，鹿绵绵依旧不死心，问谢·钢铁直男·君羿：“我这身好看吗？”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小孩才做选择，我都要听！”
谢君羿左手抄在裤兜里，垂着眼眸，懒洋洋地说道：“真话是，你这身打扮就像是《西游记》里每集都会被孙悟空打死的妖精。假话是，你这身打扮真辣眼睛！”
鹿绵绵还没从他前半句话中反应过来，待听到后半句话时，迷茫的眼睛陡然变得晶亮，“那你的意思是，我这身很好看！”
谢君羿浅浅地勾起唇角，脸色看着傲娇又嫌弃，“这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行了，既然你不去游泳也不去抓鱼，就进屋把衣服换了。”说着，他迈起大长腿跨过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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