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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一月初五—小寒


  第二章一月初五—小寒

  小寒:初候,雁北向。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雊。

  这花会过后还没有几天,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小雨。这小雨着实恼人,不大不小又潮湿不堪,做什么都不方便,前几日刚晒的被褥一下子又潮了。

  有些人家的妇人在门口唠闲话的第一句总是,你瞧瞧,这什么天气呀,雨跟小针似的。真是让人烦心,我前儿些日子晒得被子全潮了,我家那口子盖着,睡得他身上的老毛病又犯了。

  姑苏城里的人并不觉得这雨有什么好,只觉得是日常有些不方便。有些人家送小孩子上私塾也挺费神的,打上伞吧,一会儿又停了,不打吧,谁知道它下到什么时候。这便是姑苏人眼里的雨。

  而有的外城来的,或者文人骚客可觉得这雨妙极了。姑苏城一眼看去只有三种颜色,黛绿的山、青墨的瓦,荼白的墙,雨时的雾气一起,跟幅水墨画似的,颇有意境和美感,让人不由得想去吟诗作画。当真是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啊!

  姑苏城近来走动的人多了很多,而且有时还能在街上看见京城那边显贵人家的马车。温稚才走到杜娘子家门口便瞧见一辆极其贵气的马车停在巷口,想来这应是婉怡说的京城世家了。

  笃笃——

  温稚扣了几下门上的铜环,等了一会儿,杜娘子的侍女单绣来开门了:“温姑娘,今儿怎么来的这般早呀。”温稚跟着她进了门绕过几个小廊:“今日家中事少,想早点来多跟娘子学会。”

  单绣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话不多,聪慧又好学。娘子肯指点她一二,那她自是个不错的。这条路旁边有个小花园,杜蘅和一个看着很是富贵的公子正在交谈,这公子看着很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单绣领着她去了绣房,指着一个绣架说:“这是周之冕先生所作的《莲渚文禽图》娘子说让你先绣,她这阵子有些忙,得空会看的。”温稚净了手,对单绣说:“多谢单绣姐姐,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好,双绣在隔壁做活,你有事便唤她。”

  温稚把绣架调整成适合自己的程度,专心绣了起来。室内熏的不知是什么香,让人觉着舒服极了。雨一直没停,滴滴答答的敲在窗户上,听着这声音,心也不由得静了下来。起针,落针,一直不曾停过。

  待她手心微微发了汗才停了下来,一转头把她吓了一跳,杜蘅什么时候进来的,凑在她旁边不知看了多久,温稚赶紧往旁边坐了坐,他凑的太近了,不免有些羞赧:“杜,杜公子。”

  杜蘅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软软的,一点也没变的手感:“执兰。”温稚疑惑的看着他,杜蘅解释道:“我的字。你以后便唤我执兰。”像原来一样,他心里将剩下的话补完。

  上一世杜蘅和温稚情定之前,他还未取字,所以他让温稚给他取一个,温稚有一年特别喜欢兰花,便给他取了执兰。就像他喜欢枇杷,便唤她小枇杷一样。其实吧,主要还是因为有一年温稚误食了东西,第二天整个脸都肿了,而且她还穿着杏红色的衣服,真的像个枇杷。杜蘅笑了她好久,就起了这个外号。

  温稚心想,这不大妥吧?自己只和杜公子见过几面而已。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绝:“这……”杜蘅火热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仿佛她不答应,他就要立刻把她扔出去似的。

  当然,这是温稚自己的想法,杜蘅可不是这样想,她不答应,那就……想办法让她答应。自己看上的小媳妇,得宠,得宠。他的眼神太热情,温稚慌忙低下头,拿着帕子擦手上的汗!:“嗯……嗯。”

  杜蘅开心的笑了起来,又摸摸她的头,哄道:“阿稚真乖,唤我一声,好不好?”

  温稚声音小小,轻轻的,细如蚊音:“执,执兰。”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杜蘅很认真,专注的在听,听见她这一声久违的“执兰。”杜蘅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要烧起来了似的,他真的想抱她,像原来一样。

  温稚看着他跟得到什么珍宝似的眉欢眼笑,在想,不过就是唤了一声,真的有这么开心么?

  这一天之后,杜蘅便经常借着杜娘子的名义来找温稚,跟温老太也混了个熟。温老太挺喜欢他的,模样生得好,人品行也好,经常不辞辛劳帮自己做活,每天都帮杜娘子接送稚儿。就是每次来都给自己拿些东西,着实让人不好意思啊。

  温老太目送他们出门后,转身回去做些糕点给杜娘子和杜蘅,感谢他们对稚儿的照顾。这些日子,稚儿的快乐她是看在眼里的,因为学到了喜欢的东西,她比以往更开心了。

  如今已是五月了,枇杷树已然成了姑苏的一道风景,姑苏盛产这个,源源不断的向外运送着。快走到杜娘子家的时候,杜蘅突然停下了,温稚疑惑的问他:“怎么停下了?”

  杜蘅对她眨眨眼,指着另一条小道说:“枇杷熟了。我带你去吃一个特别好吃的。去不去?”

  没等温稚回答,杜蘅无比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向他指的地方跑去。温稚呆呆的看着被他牵着手,脸蛋通红,整个人都没知觉似的,被他带着随着他的步伐跑动。

  杜蘅把她带到一个院子外面,这户人家院子里有几棵枇杷树,味道极好。他想带她来尝尝。杜蘅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我上去摘,你在下面接着,顺便望风好不好?”

  温稚的脸蛋依旧红红的,她有些担忧,一是树太高了,怕跌到,二是怕人家突然回来:“还是,别了吧。”

  杜蘅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捏了一下她的手:“别怕,相信我。”听见他这番话,温稚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杜蘅会武,他很容易的就上了树,坐在枝干上对温稚笑,仿佛再说,相信我。

  杜蘅坐在葱绿的树上,杏色的枇杷就坠在他脸旁,看着有些想笑。可温稚笑不出来,她愣愣的看着杜蘅的笑脸,眼里全是他如同水墨画般的眉眼。

  他像一副画,温稚这样想。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将这一幕绣下来。可是她又告诉自己,只是因为这一幕太好玩而已,并不是因为别的……对,不是因为别的……

  “阿稚,接着。”杜蘅嘴里咬着一个枇杷,又给温稚扔了一个更大的,温稚忙回了神,接住他扔下来的枇杷。一个,两个,三个,杜蘅扔的越来越多,温稚裙子都快接不下来了,她接了一个后,赶紧喊道:“执兰,别摘啦。接不下来了。”

  杜蘅把顺手摘下来的塞入嘴里,直接跳了下来。把温稚吓了一跳,那树那么高的,这么跳下来,脚会受伤的:“怎么直接跳下来了?脚有没有事呀?”

  杜蘅听她这样子说,顿时坐在地上捂着脚说:“阿稚,快帮我看看。好疼,好疼。”温稚赶紧把枇杷放到一旁,紧张的看着他的脚腕处:“怎么样?扭到了吗?”杜蘅指着那处说:“阿稚,给我揉揉行吗?”

  温稚犹豫了,可是,她不能碰男子的身体呀,哎,算了,伤处要紧。蹲下来给他揉了一下脚腕,看看是哪儿伤了。突然,温稚感觉自己被杜蘅轻轻揽住,往他怀里一带,抱住了……头顶传来轻轻的笑声,温稚才知自己被捉弄了。她一下子推开杜蘅,转身直接跑掉了。

  杜蘅站了起来,摸摸鼻尖,阿稚不会是生气了吧。但他还是傻笑了起来。等会见了她,可得好好哄呀。温稚不知道的是,其实这家院子是杜蘅朋友的,他故意带她来,重温一遍他们上一世做过的事情。

  温稚先去了杜娘子那儿,杜娘子看见她脸很红,杜蘅也不在旁边,很是疑惑的问她:“脸怎么这么红?晒着了吗?杜蘅呢?”温稚这会不想提,也不想见他,她这会很乱,也不知所措,心扑通扑通跳的太快了,心口不免有些难受:“嗯,刚晒着了。”

  今儿太阳不大呀,杜娘子很是奇怪她的话。正想问杜蘅去哪了,他就自己过来了。温稚赶紧转身,跑去了绣房。杜蘅想去找她,却被杜娘子拦住了:“你跟我过来。寒枝来了。”

  杜蘅一听这话,顿时敛了心思,端正神色,随她去了后面院子。院里坐了个身着昂贵衣料的少年,看着比杜蘅大不了几岁,此人正是那日温稚看见的俊美公子。见着杜蘅,贺寒枝起身见礼:“五皇子。”杜蘅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你我之间,无需这般。”

  “皇上已经发觉殿下来姑苏了。近来给我书信一封,让我将殿下带回。”贺寒枝说道。杜蘅沉思良久,拇指轻轻摩挲些青瓷茶杯的沿边:“我知道了。”

  半年前他悄悄离宫,来姑苏找阿稚可谓是费劲心思。他的母妃杜容妃有个妹妹是瑨王妃,因为心痛于瑨王太过风流,故生下世子贺寒枝之后。隐姓埋名来了姑苏老家。这瑨王也乐得王妃不管他,寻了个不便见人的由头将此事掩住。从此更加放纵自己在外面风流快活。不过正是借助她的帮忙,自己离宫才方便了不少。

  只是此时还不能走,好不容易寻到了阿稚,怎能就这么走了,至少等到她及笄,和她一起回京。半年前自己不愿意大张旗鼓的来找她,故而悄悄离宫,骗了父皇。如今寻到她了,倒是可以请旨让他在姑苏这边做些事情:“我会向父皇请旨的。”

  这一世的开始,因为他的到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母妃还在,父皇也很宠爱她。那个女人被他送进了冷宫,她儿子的皇位他可以给,只是这一世他决不允许他再抢走阿稚。

  “既然殿下已有决定,那我便向陛下言明了。”贺寒枝轻抿一口茶水。五皇子因是幺子,又是容妃娘娘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圣上自是极为疼爱他。

  此番他偷偷离宫,也不跟他计较,只是让自己接他回来。想到这,贺寒枝又想起了自己那荒唐的父王,母亲走了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就连御史都看不惯从而参了他几本。若非圣上念着他是唯一的同胞亲弟,怕是早就发落了。贺寒枝轻叹一声。

  眼见着到了用膳的时候,杜娘子亲自下厨为儿子做了一顿家常。对于寒枝,她是愧疚的,他生下自己就没养着,赌着气跑到了姑苏,扔他在王府,瑨王又不管,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少苦。

  想到这,杜娘子便难受,她夹了些菜到贺寒枝碗里:“寒枝,多吃一些。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尝尝娘的手艺。”贺寒枝嗯了一声,将她夹的菜吃了。

  温稚安静的吃着饭,心里惊讶,杜娘子居然是这个富贵公子的娘呀。她放下碗,准备夹起一块莲蓬豆腐,谁知碰巧和杜蘅夹了同一块,温稚如同触电般放下那豆腐,低头默默的吃着白米饭。

  杜蘅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笑了一下,重新夹起豆腐放到她碗里。温稚看着这块豆腐,左右为难的不知道该吃不该吃,纠结了一会,她夹起豆腐,咬了一口,耳朵却可疑的红了。杜蘅一直看她吃,把她纠结犹豫最后还是吃了的神态尽收眼底。眼里和嘴角盈着满满的笑意。

  杜娘子一心在儿子身上没有注意到他俩的举动,贺寒枝倒是察觉一二,想来,这就是五皇子离京的原因吧。

  天色渐渐沉了下去,余霞成绮,云卷而舒。暮时的天就像一匹绮丽的丝绸,靛蓝的底色上藤黄、杏红、绯红,绛紫交映在一起,流转生辉。太阳留下的这些颜色,染上姑苏城,衬的这个清冷素雅的美人多了几分妩媚。别有一番美感。

  杜蘅一如既往送温稚回家,他见温稚一路上都不说话,便问她:“阿稚,还在恼我?”温稚一想到他今日的孟浪,就羞恼的不行。见她不回答,杜蘅又道:“我错了,下次不这样了,好不好?”

  温稚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太羞了而已,见他此刻认真的道歉,还是原谅他了:“下次,不可以那样了。”杜蘅又是一笑:“知道了。阿稚真好。”

  温稚低着头和他并排走着,心下思绪不断,他到底为何这样对自己……每天陪着她,又帮自己照顾好婆,给她带来了很多的快乐……

  为什么呢……温稚不明白。她抬头看着少年沐浴在晚霞绮光下的侧脸,不知道为何突然觉得他好熟悉,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他一样。心里的这种悸动,亦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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