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alflove（8）
不过说到项东，案件结束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他们的毕业典礼都没有来。
“项东老师最近有跟你联系吗？”
贺言钦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一下：“没有。”
柳若素也没怀疑，只是回了句“好吧”。
其实，项东去警局找过他，就在他们毕业典礼的那天。贺言钦也很奇怪，他们好像没有那么熟。
贺言钦带他到了天台，不曾想项东一上来就对他表示感谢，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用谢，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
项东一听他这官腔禁不住笑了：“我是谢谢你，救了那两个孩子。”
贺言钦思忖了一会儿，项东好像确实不知道成越楠没有下杀心的事情，但这也没有必要跟他多解释什么。
“应该的，倒是你，今后什么打算？”贺言钦看他精神明显不如第一见他时那般好了，甚至说整个人都很憔悴而羸弱。
项东的眼神里尽是疲惫与衰容，苦笑着说道：“人还活着，就得努力生活，我准备走了，带上我的父母，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错不在他，一切却又是由他而起，就算愧疚也无从归属。
贺言钦点点头，他不会安慰人，但他真的觉得，项东的选择是对的。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今天是毕业典礼，你不去吗？”贺言钦问道。
项东又是那标准的笑容，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去看了，稍微远了点，但是看到了，就行了。贺先生，有缘再见。”
贺言钦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上，今天，倒是没什么风。
没过多久，贺言钦便得到了消息，成芝羽在监狱里自杀了。
或许，她在死亡中得到了救赎。
……
“成芝羽，我现在要去为你办学籍的事，需要你的电话号码，你写给我吧。”
“啊，老师，我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看你，怎么傻乎乎的呢！”
……
“成芝羽，你看你跑步这么快，运动会也该报个项目吧！”
“那……老师会给我加油吗？”
“当然会！”
“……那我可争取跑第一了。”
……
“哎，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乱扳葡萄糖瓶呢？把手伤成这样……你等着，我送你去医院。”
“老师，不用了，医务室包扎一下就行了。”
“你是一个女孩子，手上留下伤疤可不行，来，上车吧！”
“……谢谢老师。”
……
柳若素在高考分数出来的前一天来到了成芝羽的墓地，她估摸着今天要是不来，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老板娘，我要一束花。”柳若素左右挑着花束，终于看到了一束满意的。
“两束。”贺言钦也买了一束。
“怎么了？你有认识的人在这边吗？”
看着贺言钦点了点头，柳若素顿时好奇了起来，这倒是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他接过花束：“一位故人。”
柳若素祭拜完成芝羽，便在墓园中跟着贺言钦弯弯绕绕，来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这里的墓都有些年头了，很多都已经因为没有人祭拜而变得脏乱而陈旧。
贺言钦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在一个很小的墓碑前停了下来，碑上的照片已经略微有些模糊了，但是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少女，清丽的面庞带着份难得的恬静，光看照片就可以看出气质很是出众。
生卒年：1993年月
这个女生居然已经去世了十年了。
“林苏，最近工作挺忙的，一直没来看你。”
贺言钦长睫微垂，缓缓坐了下来，也不管地上是否有灰尘，像是真的见到了朋友一般，开始了自言自语的对话。
他盯着碑上的那个女生的照片，语气中流露出难掩的悲伤，但也有种见到可以倾吐心声的知己的坦然。
柳若素站在一边，那种好奇与求知欲已然突破天际。
她到底是谁？可又不忍心打断他……
“这是柳安之的妹妹柳若素，第一次带她来见你，你看这个笨丫头，是不是跟安之那个混小子长得很像？”
说话间，贺言钦突然看向了柳若素，她微微鼓着嘴眉头紧皱的模样令他忍俊不禁。
“林苏，记得帮我，我一个人真的好难。好了，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贺言钦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墓碑三鞠躬，柳若素也迷迷糊糊地学着他的模样三鞠躬。
之后，他就一直一言不发，就算看出柳若素极其想要知道的表情他也使坏不说。
柳若素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了他的衣袖：“那个……”
贺言钦以为她要发问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伸出双臂穿过他的臂弯，紧紧抱住了他。
一瞬间，贺言钦觉得自己的心脏不知道是停止了还是跳得太快几乎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你，不是一个人。”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柳若素将侧脸贴在他的胸口，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刀枪不入的男人，其实才最没有安全感，睡觉必须得开着夜灯，并且要反复确认门窗有没有锁好才能入睡。
甚至，他还有点怕水，至于原因，她不知道，也不重要。
Calflove……吗？那她算不算呢？
不知过了多久，贺言钦才感觉僵硬的肢体恢复了知觉，回抱着柳若素，从嗓中卡出了一句话：“若素，我们回家吧。”
“好。”
……
“那个女生到底是谁啊？”
“说了呀，一位故人。”
“那你故人可真多啊！”
“哪有？就这一个。”
……
再多的是非也不过皆是过往，再刻苦的曾经也终究会被遗忘。一切都就此尘埃落定。
时光是一个旅人，漫长的旅途却没有留下任何足迹。树叶纷纷扰扰，在风中划过一个又一个弧线，人们感叹着新绿也会凋零，却未曾有过客真正在意过它们，只是踩在脚下，任由它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哀泣。
它们被岁月所丢弃，被光阴所摧残，就算被土壤所蚕食，却也无怨无悔，至少，土壤是在意它们的。
这天晚上，贺言钦睡得很踏实，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睡过一觉了，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回到了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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