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发小仨

　　老太太没有理会林仁旋的叫苦连天，继续念叨着，说道：

　　“你瞧瞧你的大嫂，一个女人在家带着两个孩子，没有丈夫在身边，我这个老太婆都比她要过得好，你再看看你的那个小侄女，天天哭着喊着要爹爹，你听见了难道不觉得心痛吗？你还要不管不顾吗？”

　　林仁旋已经被彻底打败了，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只好不再多言，以沉默应对老太太的唠叨。

　　然而，就在林仁旋束手无策的时候，四弟林仁肇竟突然杀出，给了他来一个雪上加霜。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仁肇推门而入，也没认真看房间内的情况，林仁旋就已经听见其大声嚷道：

　　“三哥，后辈军到底还要不要通过武试进行选拔啦？我和我的兄弟早就都说好了，这些天也已经勤加练习了，就等你公布武试选拔的时间了。”

　　林仁肇口无遮拦，林仁旋原本就拦不住，这会儿再老太太面前就更加无能为力了，只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继续保持沉默。当林仁肇看到，老太太也在三哥林仁旋的房间里时，已经来不及了。林仁肇正想转身就跑，却被眼疾口快的老太太给叫住了。

　　“你给我回来，说清楚！”老太太厉害了，一下子就听出了猫腻。

　　林仁肇乖乖地回来，却狡辩道：“说什么？”

　　“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后辈军，什么武试选拔，给我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老太太捕捉关键词的能力真是厉害了。

　　林仁肇和老太太打过不少交道，彼此都深藏不露，仍然可以继续狡辩，道：“哎呀，这有什么好说清楚的，就是我和三哥打赌玩的一个小比赛，我的那几个兄弟想互相比试比试，就想找三哥当个裁判，我刚才就是问问三哥，什么有时间当这个裁判，就是这样。”

　　“真是这样？”老太太半信半疑，转而思虑了三秒，突然“啪！”的一声，一掌拍打在了桌面上，骂道：“兔崽子！还敢唬我！你三哥最近在整编禁军，哪有什么时间给你们当裁判，简直是胡说！你快给我从实招来。”

　　“真是这样，我没有胡说。”林仁肇一口咬定，一副死都不改口的样子，似乎做好了面对一切严刑拷打的准备。

　　老太太缓缓地走到了林仁肇的面前，说道：“没有胡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林仁肇使劲地摇着头。

　　老太太笑了两声，轻轻说道：“依我看呀，你们这个后辈军不是什么小比赛，是你三哥整编出来的吧，你是不是也想准备入伍从军了？”

　　林仁肇没有想到老太太竟然连整编禁军的事情都知道了，顿时屯吞吞吐吐，道：“我？”

　　“快说！”老太太逼迫道，随即伸出右手掌，眼看就要一掌打到林仁肇的脸上了。

　　林仁肇这会儿终于在老太太面前认怂了，躲闪开之后，立即说道：“我说，我说，老太太，您息怒呀！”

　　“那你给我坐下来，好好说，慢慢说。”老太太收回还没打出去的手掌，靠着磨人的三言两语，也把林仁肇给拿下来了。

　　林仁肇一边走向三哥林仁旋，一边挤眉弄眼，似乎在向林仁旋求救。林仁旋紧紧闭嘴，没有任何的表情，似乎是在暗示林仁肇，一个字也不准透露。

　　然而，林仁肇并没有领会，屁股刚坐下来，就劈里啪啦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全部抖了出来，什么后辈军，什么武试选拔，什么立新军，把林仁旋努力向老太太隐藏的秘密全部抖了出来，反正就是背叛了林仁旋。

　　老太太得知，林仁肇也要入伍成为军中的人了，顿时气炸。此事自然也是怪在了林仁旋的头上。

　　林仁旋为了推卸责任，忙说是官家的决定。又是官家，老太太埋怨起来，说见到官家，一定要跟他好好理论一番。没想到第二天，闽主王延政果真就上门拜访老太太来了。

　　此时，老太太早已忘记昨日的话，喜迎闽主的到访，便多次再闽主面前提及林老将军的丰功伟绩，以及长子林仁翰对官家的忠心，而对于调回林仁翰和林仁肇入伍的事情，则是只字未提。

　　陪同闽主王延政到访将军府的是六军诸卫统帅陈诲。陈诲给林仁旋带来了一个惊喜，这个惊喜是来自北苑茶商号当家人张廷晖的邀请，张廷晖邀请林仁旋到家中做客。林仁旋感到奇怪，问陈诲将军怎么会认识北苑茶商号的当家人张廷晖？陈诲却笑道，从小就认识，和他们兄弟两个，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张廷晖还有一个兄弟？陈诲一说，林仁旋就想起来了，原来就是东街口北苑茶庄的掌柜德叔。当时，张霞姑娘喊他德叔，林仁旋还以为是出于尊重，没想到德叔真的是张霞姑娘的亲叔。

　　陈诲将军和张廷晖、张廷德是来自吉苑里的发小。吉苑里位于凤凰山与壑源山之间，分布在东溪两岸。建州州治之地建安县有分东溪、西溪二流，西溪由南浦溪、崇阳溪汇流而成叫西溪，东溪由松政溪至西津以下，二流在建州城汇合为建溪。吉苑里的张家是远近闻名的种茶、焙茶大户，在吉苑里一带拥有方圆三十多里的茶园。张家的当家人一直以来都担任里正一职，是吉苑里的一乡之主。吉苑里漫山遍野都是茶树，张家则有着最大面积的茶场。吉苑里虽不算富庶的乡里，张家也称不上富甲一方，不过张家的人腰板子却十分硬挺，毕竟是个正正经经的小地主家庭。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三个少年，还在学堂里读书认字。那个时候，只有张廷德对读书有兴趣，吉苑里是隶属建州建安县管辖的乡里，建安县是建州的州治之地，建州城内除了有县学，还有州学，而张廷德却向往福州都督府的四门学。张廷晖常常对读书入仕的事情感到自暴自弃，张父因此有意让他继承家业，即方圆三十里的茶园，以及祖传的造茶工艺。张家有家业可以继承，陈家就不行了，陈家给张家做工造茶的佃农，然而陈诲却不想像陈父一样将来也给张家做工。陈诲也想去福州都督府，不过不是想去四门学读书，而只是想看一眼威武军节度使府的私邸大门，听说有十二枝武库戟就立于那扇大门前，威风凛凛。那十二枝武库戟是大唐皇帝李晔授赐给太祖皇帝王审知的，陈诲梦想着有一天能得到其中的一枝，那就好了。陈诲觉得读书无趣，却喜欢耍刀弄枪，对待兵器简直是视若珍宝，更是常常把传说中的十二枝武库戟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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