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赴宴

　　张廷晖从少年时就开始经商走贩，在南南北北的各大州县游走。而张廷德一心试图通过读书科举入仕为官，哪知世道弄人，中原之地战乱不断，科举断断续续一度停废多年。所幸的是，闽地在太祖皇帝王审知的治理下，那二、三十年来虽然谈不上风调雨顺，但终究远离了战乱之苦，百姓安居乐业。因此，当年张家大老爷便无意中原朝廷的科举，选择留在了福州四门学，拜名师门下。不料，没过多久，太祖皇帝王审知归天了，闽地在几年的时间里混乱不断。

　　在这样的混乱局面中，四门学已经形同虚设。张廷德失望地回到了老家吉苑里，成为吉苑里有史以来最有学识的人。此时，张廷晖已经在南南北北的各大州县游走了几年，也回到老家吉苑里继承了家业，种茶焙茶，迎娶贤妻范氏，有一个爱女即张霞姑娘。而陈诲则入伍当了兵，逐渐因立功而得到升迁，成了建州刺史王延政的随从亲军将领。

　　林仁旋通过陈诲之口更加了解北苑商号的张家了。林仁旋自然想到了，当年和闽主王延政在吉苑里偶遇的那位小姑娘便是如今的张皇后。后来，王延政成了张廷晖的妹夫后，决定大力发展建州的茶业，将吉苑里的茶园由私营改为官营，并把它提升到了御茶的规格，借以进献给他的皇兄王延钧。从此，吉苑里成了闽国的御茶园，因地处闽地的北部，而被称为北苑。

　　北苑所产的茶叶被称为北苑茶。张廷晖也因此被封了一个阁门使的虚职，这对于张家而言自然算是光宗耀祖之事了，但他并不知足于这些虚的，而是试图让北苑茶名誉天下。可惜事与愿违，王延政原本是想借皇兄王延钧之手，让北苑茶先立足闽地，再销往江南，最后名誉天下，然而他的皇兄王延钧虽然做了闽国的第一位皇帝，却没有正正经经地当过一天的好皇帝。

　　有一个像王延钧这样的君主，北苑想依靠御茶之名誉满天下，结果就只能是徒劳。然而，北苑茶还是再如此严峻的环境下发展起来了，北苑茶商号的茶庄遍布闽地各州，甚至成功将北苑茶输往吴越、吴唐、荆楚等地。林仁旋问陈诲，北苑茶是如何发展成如今这般规模的。陈诲说，当时闽地内讧不断，战事频生，北苑渐渐又脱离了皇家的控制，但张廷晖仍然机智地借着皇家御茶的名义，再以北苑茶为商号，逐一在闽地各州开设茶庄，拓展了北苑茶的销路。

　　林仁旋本来还有疑问，想多问几句，陈诲却不再多说，叫他把疑问留着，当面请教北苑茶的当家人张廷晖本人。陈诲再次强调，张廷晖特意邀请林仁旋到家中赴宴这件事，再三叮嘱林仁旋务必耽误了，也莫要推迟。

　　林仁旋早就想拜访一下张廷晖了，就算他不是北苑茶商号的当家人，而只是张霞姑娘的父亲，林仁旋也应该上门拜访的。如今，张廷晖主动邀请他赴宴了，林仁旋自然是巴不得的，于是当即答应陈诲，明日一定准时赴宴。陈诲却让林仁旋明日酉时在家等候，他会亲自来接林仁旋前往张家在福州城的宅第。

　　林仁旋这才明白，看来张廷晖不是只请了他一个人，还请了陈诲。这么看来，明日的夜宴只是大老爷们的盛宴，林仁旋心里担忧，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见到张霞姑娘。

　　当晚，林仁智难得地来到林仁旋的房间，和他聊起了翁家千金的婚约一事。原来，闽主王延政来将军府拜访老太太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件事。

　　翁家先是和将军府解除了翁家千金和林仁旋之间婚约，然后又谋划着要将千金献给闽主，惊动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特为此事召见林仁旋，试图迫使林仁旋和翁家千金恢复婚约，以阻止翁家把千金献给闽主。林仁旋破罐破摔，急忙说自己已经有了中意的心上人，即以张霞姑娘为挡箭牌，怎料误打误撞，张霞姑娘竟然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林仁旋本以为张霞姑娘会矢口否认，如果那样，林仁旋必不能全身而退。哪知，张霞姑娘竟然暗地里也早已中意林仁旋。得到张霞的确认之后，皇后娘娘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恰时林仁旋献出了一计，请皇后娘娘出面赐婚，将翁家千金赐给闽主的从子王继昌。毕竟王继昌的生父王延翰早年在斗争中身亡，王继昌一直以来都追随闽主王延政，王延政把王继昌视如养子。由闽主和皇后娘娘出面赐婚，王继昌必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翁家那边也达到了嫁入皇家的目的。如此一来，可谓是两全其美。

　　想来，皇后娘娘已经把这个主意和闽主通了气。当闽主拜访将军府老太太提及婚约之事时，便说起了赐婚的打算，翁家千金与王继昌的婚约将由闽主亲自主婚。闽主先向老太太提及，一来是给老太太一个心理准备，毕竟翁家千金曾经和将军府有婚约在先，二来也是想一探究竟，将军府和翁家的婚约是否经过了老太太的同意才解除的。老太太得知闽主将亲自为翁家千金赐婚感到非常高兴，还替翁家千金在闽主面前说了好话。具体说了什么样的好话，林仁旋不得而知，就算听说了也无动于衷，毕竟他虽然和翁家千金有婚约，可他一直没见过这位神秘的翁家姑娘。

　　林仁智之所以为了翁家与王继昌的这桩婚事来找林仁旋，是因为他对于这两家的联姻有更深一层的担忧。林仁智觉得，翁家当初坚决要和将军府解除婚约，恐怕就是奔着这个结果来的。翁家在朝中的势力庞大，此前有一个宰相翁承赞是太祖皇帝时期的股肱之臣，更是主持四门学培养了众多的嫡系门生。毕竟王继昌不是出自闽主王延政的亲生，而是太祖皇帝长子王延翰的子嗣，一旦翁家和王继昌联姻，闽主若是没有制衡的筹码，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林仁旋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后悔莫及，不该向皇后娘娘献此一计的。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静观其变，船到桥头自然直，制衡的筹码总会有的。实在没有，那就来个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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