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战前(9)

　　北苑茶货从闽地运往中原的开封长安洛阳等地，走水陆的话，必经虔州。在虔州还没有北南唐占据的时候，这条路也是可以走的，然而虔州终究还是被南唐占据了，哪怕楚、闽和吴越共同出兵支援虔州，也没能阻止。南唐为了能更好的控制南方诸国，不希望南方诸国向中原朝廷进贡，借中原朝廷打压南唐，因此，南唐断了虔州这条唯一的水陆途径。闽地要想与中原朝廷进行货物来往，只能通过海运。然而，大海风云不定，出海的船只常常是有去无回，而这些船只十有七八是遭遇了海难。此次，北苑的茶货选择水陆，首先便是出于安全是考虑，其次是替林仁旋打探南唐在虔州的诸军情况。原来，在张子渐出发之前，林仁旋就秘密派出一支来自后备军的队伍，乔装成跟随张子渐一起押运茶货的商队。当林仁旋在建州得知，这批茶货已经被南唐官兵截留而张子渐不知所踪的时候，他便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福州城，等待张子渐和商队成员的消息。

　　当林仁旋回到福州城时，张子渐及其商队押运的北苑茶货在虔州被南唐官兵截留的消息已经在真个福州城传开了。林仁旋惊喜地发现，后备军中士气沸腾，大家都为此事而感到愤愤不平。毕竟张子渐和后备军中的将领都是平时在一起玩的比较要好的，比如陈德诚和林仁肇，更是把张子渐当成兄弟一般了。这次商队的茶货被截留，张子渐又不知所踪，兄弟们自然对虔州的南唐官兵耿耿于怀了。原本，因为出兵之事迟迟没有通过，这些后备军将士就对虔州非常反感，整天感到无聊和纳闷，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彻底激怒了这帮愣头青。因此，军中对出兵虔州的呼声更加高涨了，就连陈大将军也没能咽下这口气。虽然此前他已经赞成了出兵，不过却对出兵虔州在意见上有所保留，对于南唐，他还是有所忌惮的。可张子渐是老张家的人呀，张子渐出事了，陈大将军父子绝对是头一个不会坐视不管的。眼下，林仁旋最在意的便是太后得知此事之后的想法。毕竟张子渐是他的亲侄子，被南唐官兵截留的又是太后娘家的茶货，林仁旋似乎已经胸有成竹，太后一定会对此事追究到底的。果然，枢密使林仁旋从建州归来福州城，回枢密使府才过不久，都还没来得及安慰忧心忡忡的枢密使夫人张霞，太后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命贴身奴婢来到府上，传召枢密使进宫议事了。

　　林仁旋换了一身朝服，随宫中奴婢进了皇宫内城。路上，林仁旋问小公公，太后除了召见他以外，是否还有召见其他人，小公公笑而不语，只说等会儿见到了太后，枢密使不就知道了。林仁旋心里觉得不踏实，虽然可以肯定，太后一定会召见陈大将军，只是猜不准，太后是否会把宰相也叫来。宰相如果在场，恐怕太后的心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直到见到太后，林仁旋才松了一口气，太后并没有传召宰相，而且正如林仁旋所料，除了他以外，太后还召见了陈大将军。看来，得知北苑茶货被截留、张子渐不知所踪一事后，太后已经慌了神，早已不管什么朝局，只顾自家的事情了。太后是把林枢密使和陈大将军当作自家人的，因此，这里根本没有宰相说话的份儿，也就没有召见宰相。当着在陈大将军和林枢密使的面，太后只问了他们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问张子渐的生死？陈诲给出的答案是未卜，林仁旋回答必活，要么藏匿了起来，要么只是被拘捕。

　　太后的第二个问题是丢给林枢密使的，“虔州的问题，只有出兵这一个选择了吗？”林仁旋的回答，“是，只有出兵！”

　　太后的第三个问题是抛给陈大将军的，“出兵虔州，需要多少兵力，胜算如何？”陈诲回答，“这个问题我已经和林枢密使讨论过了，从福州调出一万禁军屯兵汀州，联合汀州和建州的兵力，林仁翰从建州出兵抚州和信州，声东击西，虔州必能攻下。”太后会意，不再多说，让两位先回去，等明日早朝再议论。

　　第二日早朝，枢密使林仁旋还在等待机会奏请出兵，陈大将军已经迫不及待先开口了。正如林仁旋所愿，大将军陈诲终于主动奏请出兵百胜军虔州了，出兵理由直接就是北苑茶货在虔州被截留，张子渐和商队生死未卜，虽然显得简单了一点，却也的确适合从陈大将军的口中说出。御史台自然早有听闻此事，似乎早已想到会借此机会再提出兵之事，所以他们也早已准备好了反对的意见。御史台新晋的年轻言官直接针对太后的娘家，指责道：

　　“北苑是张家的北苑，被唐国截留的北苑茶货是张家的茶货，并不是官家的，难道因为张家的这点蝇头小利，就要兴师动众出兵虔州，以整个闽地的危亡作为代价吗？太后是王家的太后，禁军也是王家的禁军，你陈大将军也是王家的大将军，不应该为了张家而指挥调动大闽禁军出兵虔州。”

　　御史台这些新晋的年轻言官显然被老家伙们当炮使了，那些老家伙们惧怕陈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不敢出面指责太后和陈大将军，所以指使了那些不识时务的愣头青。这些愣头青哪里是针对陈大将军，简直是在指桑骂槐，当众指责太后。太后听了，笑了一声，转而又哭了一声，接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问宰相：

　　“老潘啊老潘，你可听见了？先主过世不到一年，我儿年幼即位，他们竟然如此出言不逊，欺负我们娘俩。若是宰相也觉得我们并非王家的人，那么就请宰相另择他主吧！”

　　“这......”宰相迟疑了一会，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转而说道：“请太后恕臣管教不严之罪，这些出言不逊之徒，烦请太后处置，臣绝无怨言！”

　　“好！有宰相这句话，我们娘俩就放心了。”太后说着，结束了哭声，转而对陈诲说道：“陈大将军，请你把刚才出言不逊之徒拖出去，不论何等官职，即刻罢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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