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但行好事 莫问前程
韩天元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再看看对面的李魁也和自己一样趴在桌子上醉的不省人事，才知道这不是梦。
想到自己花了一颗琉璃翠，心肝儿都有些颤，赶紧摇醒对面的李魁，心想得赶紧离开，可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不仅媳妇儿本没了，估计棺材本也够呛有了。
李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跟着韩天元走了出去，外面还是如来时一样，是一条很偏僻很幽深的巷子。
顺着这条巷子七拐八拐的走到头就又走进了热闹的洛水城中。韩天元与李魁并肩走在热闹的大街上，边走边聊着天：
“李大哥，你明天殿试准备的怎么样？需不需要温习功课？”
李魁瞪了韩天元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说啥呢，我还用准备？出口成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知道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知道不？”
“哦。”
“哦？是不相信的意思？”
李魁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挑衅。
“嘿嘿，怎么会，我肯定是绝对不相信啊，哈哈哈。”
“臭小子，真不是啥省油的灯。”李魁笑骂道。
“李大哥，等你明天殿试完，为你摆了庆功宴，我就要离开洛水城了，我祝你早日实现自己的理想。”
韩天元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认真的说道。
李魁揉了揉韩天元的脑袋，有些遗憾的说道：
“真是个聪明的脑袋，可怎么就是十窍通九窍，只有一窍不通呢？”
“可能需要慢慢来吧，你也知道慢工出细活，也许哪天一下子就一路畅通了呢，对不对？嘿嘿。”
“这么想就对了，什么事都让你占了，老天爷还不想办法在别处找补回来？我觉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句话就不错，你我共勉。”
“嗯，我一直想着需要一句话来给我些安慰，尤其是偶尔灰心丧气的时候，这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真的特别契合我现在的处境，谢谢大哥用心良苦，我知道你是在想办法化解我心性上的不足。”
李魁听后显得格外灿烂，一把勾住韩天元的肩膀喜气洋洋的解释道：
“其实我更该感谢你，你是心性上有一点不足，而我却是大道受阻，一直有一道无形的天堑，任我如何努力都跨不过去，直到你昨天酒后胡言乱语，让我一下子豁然开朗，我能感觉到我离结丹之日已经不远咯，到时候真是会癞蛤蟆变金蟾，不可同日而语哦。”
李魁拍拍胸脯对韩天元得意的说道：
“到时候你就可以出去吹牛皮了，说那个梧州第一个金丹境的李魁可是我大哥，到时候肯定没人敢惹你了。”
韩天元把李魁在他肩膀上的胳膊甩了下去，直言不讳的吐槽道：
“到时候我已经被杜月衫打死了，难不成我去幽冥府吹牛皮去？”
李魁讪笑了两下赶紧嘱咐道：
“杜月衫这事我无论破不破境都没办法帮你的，其中有些原因比较复杂，会涉及到一国的谋划，也会涉及到我未来要做的一些事，我只能置身事外，
但你现在气府未开，武道也没有修炼，你只要呆在洛水城是没有危险的，宸国的王上是不会允许杜月衫一个外来的势力，不论任何原因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的，
杜月衫是个聪明人，也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可是一旦你出了城，他便没有了顾忌，他用掩人耳目的杀人方法来交待你的死因，只要理由说的过去，你肯定是凶多吉少的，我劝你还是暂时再看看形势再定夺多会儿走的事。”
“李大哥不要为我这事费心了，既然做了这结梁子的事，就不能怕承担后果，以前我的一个朋友总埋怨我做事不考虑后果，逞一时英雄，然后就变成狗熊了。
我也是明白的，也想过隐忍，等到自己有实力了再来说话，可是李大哥你想过没，很多事情很多人是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超越的，实力悬殊如此之大，我的隐忍便不是暂时的了，那还要不要忍了？”
没有等李魁回答，韩天元自己说道：
“要忍的，因为世事无常，也许今天一些人是很猖狂，明天也许就莫名其妙身首异处了。
或者我以为我一辈子也追不上的人，有一天忽然发现原来他也不过是我成为强者的一颗磨刀石，都是有可能的。
做事要用长远的眼光，要拉长时间线来看，甚至我觉得道家的推演之术也有些这样的意味。”
“你自己都说了，那你干嘛还不忍呢？”
李魁都觉得韩天元说的对啊，疑惑又好奇的想听他接下来的高见。
“因为我修心不够，忍不了啊，所以空谈道理有个屁用。”
“呃……果然和我臭味相投啊，这聊天都不按常理出牌，我李魁真心拜服。”
李魁又不无感慨的来了一句：
“刚还夸你聪明呢，光想的明白通透，做事情还是愣头青，还不如做个彻彻底底的二傻子呢。看来这光聪明也不行啊？”
“那不是。”
韩天元不乐意的回答道：
“你知道什么叫舍得一身剐，能把皇帝拉下马不？他杜月衫不是背景硬，修为高吗？
我就料定他养气功夫不到位，我就气他，恶心死他，咋地，想的通透咋没用？反正现在出了气了，到时候再说，走一步算一步呗，
以后我的路数就是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什么玉石俱焚之类的，反正谁也别想好过了，哼。”
李魁嘿嘿一笑，心中感叹，说什么也是少年心性啊，虽然做事实在不明智，可是这股死磕的劲头说好听点也能叫叫破釜沉舟吧，估计只有年轻人才能有这种不讨喜的锐气，像自己这种暮气沉沉的只能思来想去，算来算去，想想也很不爽快啊。
“对了，大哥，你说的结丹是啥意思啊？我其实不太懂这些修行方面的东西，金丹境是不是就特别厉害了？”
韩天元后知后觉的问道。
“呃……也不能说有多厉害，反正是稍微可以和一般的养气修士掰掰手腕了。”
李魁又有些奇怪的问韩天元道：
“你虽然气府未开，但你既然有琉璃翠这样的神仙钱，按理说应该算是半个修行人了，没吃过猪肉怎么也是见过猪跑的啊。”
韩天元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琉璃翠是运气好得来的，至于修行上的事我真是不知道，武道一途的境界我也是才知道的，仅仅是知道名字，其他的也不太清楚。大哥若是不温习功课，不妨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好啊，问我就算问对人了，不过这酒可不能少，等你以后走的路多了，你就知道一个差不多金丹境的养气修士和你闲聊这些，是暴殄天物的事情了。”
“说了我来选地方啊，我昨天吃了那么大亏，吃一堑长一智，可不能再被你忽悠了。”
李魁看着韩天元压根没把自己的境界当回事的样子，气的都有点牙痒痒，这小兔崽子真是无知者无畏，踩了狗屎运才遇到自己这样心地善良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的高手。
二人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酒肆落座后，听着店小二报菜单和价格，韩天元经过和昨天那顿酒做对比觉得啥都好便宜，豪气的点了一大桌子菜，还点了店里最贵的女儿红。李魁都有点看不下眼了，问韩天元脑子忽然进水了？怎么忽然想开了，不再抠抠嗖嗖了？
“大哥，既然知道你肯定能在殿试上一举成功，我就不等到明天了，今天这顿就当是提前庆祝大哥得偿所愿了，小弟和大哥吃完这顿饭就要离开洛水城了，再见就不知是何年月了，但刚刚出了陶罐村就遇到大哥这样有趣的人，我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韩天元抿了一小口酒，又苦又辣，真是难喝。
“合着我刚才白说了呗，你还迫不及待给人送脑袋去呢？”李魁有些生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这么死心眼呢？
“大哥，你不都说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了吗？我觉得很对，我想我该真正的开始我的游学之路了。我不可能一直留在洛水城，多待三天五天的没有意义于事无补，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的，还不如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了的好。
唯一遗憾的是听不到大哥明天在宸国大殿上慷慨激昂的演说，真想能够去听听大哥如何骂醒那些顽固守旧的贵族们。”
“昨天我骂天上那两个老不死的被你听到了？”
“我也不知道为啥，明明睡着了，可是大哥的一言一语我都听得到，我都有点混淆不清是梦里还是真实的了，现在看来是真的了。”
韩天元实诚的回答。
“酒话酒话，嘿嘿嘿，圣人哪会计较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呢，是吧兄弟。”李魁有些心虚的说道。
“嗯，就是，圣人还不知道忙啥呢，天底下骂他的人那么多，他听得过来吗？对吧？”
韩天元安慰李魁道。
“还真有胆子大的？”
李魁睁大眼睛等着听故事，就听韩天元边吃边说：
“没有吧，我第一次听就是大哥说的，两个一起骂，痛快！”
李魁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大口酒，又端起杯来和韩天元碰了一杯：
“我觉得我昨天说的对着呢啊，圣人怎么了，圣人就经不得批评了？圣人是泥捏的还是纸糊的？说不得了？”
说着一饮而尽，神采奕奕。
韩天元端起杯来想忍住不适喝了一小口，竖起大拇指说道：
“酒壮怂人胆，今天算是见到真的了。”
“真不会聊天。”
李魁嫌弃的看着韩天元。
后来两个人聊了很多，从养气修士的境界到武道一途的大成，从冷杉斋的少东家到宸国的商宗宗主乔大财，从商宗建造之初到商宗前宗主的女儿下嫁给初露峥嵘的乔大财，从梧州的五国大势到一国如宸国的现状，从儒家学问再到李魁自己的法理学问……
全程基本都是李魁在说，韩天元在听，李魁或认真或严肃，或慷慨陈词或悲天悯人，韩天元都极其认真的在听，李魁的这些话语给韩天元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使得韩天元从一个平民百姓，只关心温饱的认知中拔高了一层，能够站的更高看的更远，也让他学会了更好的思考问题的方式。
果然还是荀先生真知灼见，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啊。
韩天元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游学万里的想法，更是把李魁赠予自己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八个字深深刻入了心中。
李魁醉眼朦胧如一摊烂泥贴在桌子上，但内心却异常澄澈，他默默的在心里对眼前的少年说道：
“小天元，天道不会亏欠任何人的，本来看你孤身一人穿着又那么破烂，没准会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管事讥讽，才想着和你一起进冷杉斋宸国分号里面转转，
没想到我的这一丝丝善意却是我破开大道上的魔障的契机，是谁说这世道好人没好报的？也许是福报到的迟了一些而已。
小天元如果你能把我送你的这八个字种在心里，日后它们在你心田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了，也算是你的意外之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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