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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秋水苏念


  忘川谷密室内。

  一首婉转凄凉的曲子飘荡其中。

  “昔年花开好,月下长伴不相老,池中天上落叶憔,溪流漫花红,却知秋水愿相依,怎奈多情不念初好……”

  唱曲之人正是自小伴谢幽璇长大的秋水婆婆,只见她眼睛含情看着谢幽璇,脸带哀伤娓娓唱来。

  她伸手摸了摸谢幽璇身上的火红披风,看着那张精致面孔。

  此时的她便如睡着了一般,脸上还带着幸福的笑意。

  秋水看着这张熟悉脸庞,将披风盖了盖,轻轻说道:“沈非他们为你找解药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五族。我也希望他们尽快得到解药救你回来,但我又不能让他们得到解药,如果你知道其中缘由你肯定也不会怨我的。”

  她叹了口气,说道:“你还需要在这里休息一阵,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有人唤你起来。”

  她转身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忽地顿住,回头说道:“我要离开几日,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我要赶在沈非前头盗走五行圣水解药。”

  说完推开石门出了房外。

  她刚走几步忽听背后一人唤道:“秋水婆婆!”

  秋水婆婆回头看去,只见门边站着一人,这人眯着眼抱着臂倚着墙,正含笑看着自己。

  “哦,原来是左护法大人呐,老妪有礼了。”说着颤颤巍巍地欠了欠身。

  来人正是鬼族左护法韩三乾韩先生。

  韩先生摆了摆手,说道:“婆婆不必多礼,你是族长最亲近之人该我向你行礼才是。”说着微微拱了拱手。

  秋水婆婆面带惊慌说道:“这可使不得,老妪虽然自小带旋儿长大,但说来也是个下人,怎劳护法大人如此客气。”

  韩先生并未回话,眼睛含笑盯着她看了半晌,问道:“你刚才与旋儿都说了什么?”

  秋水婆婆叹了口气,说道:“还能说些什么,无外乎就是给她讲些小时候爱听的故事,老妪年纪大了,时常回忆起她小时候的事,经常觉得她并未长大还是那个整日调皮捣蛋的孩子。”

  说着又“哎”地一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谁承想她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已经跟沈家娃子成亲了……”

  她意识到说错了称呼,连忙捂了捂嘴,说道:“与族长大人成亲了,老妪我糊涂了,总说错话。”

  韩先生依旧是含着笑的表情,不紧不慢说道:“婆婆与旋儿情深胜若母子,我们都知道。”

  秋水婆婆看着密室石门,仿佛看透了石门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顿时悲从中来,说道:“她现在如此模样,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从怀中掏出手帕在眼睛边按了按。

  “婆婆莫要伤心,我们在想办法医治旋儿。”韩先生说道。

  秋水婆婆忽地想到什么,说道:“对了,我这日忽然想起来,我小时候的村子里有个娃子,他说他在放牛的时候见过一个在河边捏泥人的人,说是那人捏个兔子不一会儿便就活了过来蹦走了。那时我们都笑话他吹牛,如今看了这捏泥人的人八成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这几日我越想越觉得是她,所以呐,老妪我跟你告个假,回乡里找找那人。”

  韩先生“哦?”了一声,说道:“有这等事,那我派两个人跟你一同回去好了。”

  秋水婆婆连忙摆手,说道:“可不麻烦这些娃子了,老妪一个人就可以了,而且都这些年了,能不能找着还两说呐,老妪就是不回去看看不死心。”

  韩先生说道:“那辛苦婆婆了。”

  “不辛苦不辛苦,哪有你们辛苦的,老妪不耽误护法大人了,我这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去,得赶在午时之前出谷,要不天黑前可找不到住处喽。”

  说完又行了一礼,转身慢慢而去。

  她一直走没了身影,韩先生还在盯着她的方向。

  忽地韩先生身旁出现一人,这人身穿草鞋挽着袖子,也学韩先生抱着臂倚着墙看着前方,正是鬼族右护法范奇。

  范奇眼睛看着前方,说道:“你怎么跟她聊了这么多?”

  韩先生也不看他,说道:“何不语的披风查出是谁送的了。”

  范奇一惊,转过头来问道:“何人送的?你怎么查出来的?”

  韩先生说道:“我有个朋友他有个狗头扳指可以探查到物件的气息,我便请他看了看何不语的披风。”

  “那披风上有何人气息?”范奇问道。

  韩先生看了看石门,说道:“有旋儿气息。”

  范奇啧了一声,说道:“这不废话嘛,旋儿一直穿着当然有她气息了。”

  韩先生平淡说道:“我那朋友说,这气息已经在披风上停留了许久,应该之前披风就在旋儿手上。”

  范奇挠了挠头,面带疑惑说道:“那岂不是说,这披风当日是旋儿给自己准备的,如此说来她早就知道有人要毒害她?”

  韩先生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怎么可能,披风上还有另一人气息。”

  “谁?”范奇问道。

  韩先生指了指路的尽头,秋水婆婆刚才从此处走过。

  “秋水婆婆?”范奇睁大眼睛说道。

  韩先生点了点头。

  “不可能,秋水婆婆跟着旋儿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知道有人毒她还不告诉她的,我觉得全族上下谁都可能,唯独秋水婆婆不能。”范奇十分自信说道。

  “那披风上怎么有她的气息?”韩先生问道。

  “这……这……也许是有人将披风藏在了旋儿闺房之内,秋水婆婆也经常出入她闺房,披风上自然就沾上她的气息了。”范奇说道。

  韩先生抻了个懒腰,说道:“不管怎样,送披风之人都不想旋儿死,如此看来是友非敌,此事也不必过分追查,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说完转身而去。

  范奇看了看路的前方,默默摇了摇头,转身跟着韩先生走去。

  秋水婆婆独自一人挎着一个小包裹,搭着鬼族采买马车出了谷。

  马车行了半日来到了附近城镇,秋水婆婆告别鬼族之人独自找寻住处车马。

  当她转过屋角来到一条偏僻小路之时,身上光影变幻,刚才还是苍老的面孔忽地变作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白衣细腰,戴着精致耳环,弯眉小脸。

  如果沈非见到此人模样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千靥宫主苏念!

  但这个苏念却有所不同,在她眼中多了些岁月的沧桑。

  她是苏念却又不是苏念,叫她秋水更为合适。

  秋水化作年轻模样在城中四处行走。

  她已许久未离开忘川谷,如今走在城中仿若隔世一般,昔日旧事一幕一幕出现在她眼前。

  她看着眼前熙熙攘攘人群,不禁问自己,这些年的甘苦是否值得,这个想法在她脑中一闪即没。

  她脑中出现了一个身影,她一想到这个身影无论承受什么都是值得的,即使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也是值得的。

  秋水在城中转了半晌,忽见前方街边有一个小摊贩。

  说是摊子不过是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白面书生,这人衣服上满是墨污,头发也是干枯分叉,手上指甲长短不一里面还藏着黑泥。

  在他面前是一张破旧桌子,上面摆满了纸张,纸上画着各种图画。

  此时他正在埋头画着画。

  秋水走到摊前,坐在桌前椅子上。

  邋遢书生也不抬头,开口问道:“姑娘要画什么,是鞋样子还是枕面模子,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给你画出来,我这两个铜板一幅画,要是图案复杂的得另加钱,但最高也不过三个铜板。”

  秋水看他一会儿,说道:“我要几副山水画。”

  邋遢书生依旧埋头作画,随口说道:“山水自然也可画,但价钱要高些,得要五个铜板。您也别嫌贵,山水画单就纸面就比鞋样子大一圈,我再搭上笔墨功夫要你五个铜板都是良心价。”

  秋水嘴角一笑,说道:“我要的画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撕的。”

  邋遢书生一怔,抬眼看向秋水,待他看清样貌心中一阵惊骇,笔也掉在了地上,面带惊恐说道:“你……你不是应该在望月宫……不……千靥宫吗,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秋水说道:“画匠徐宴,好久不见了。”

  被称作徐宴的邋遢书生,脸色苍白颤抖说道:“什么许久不见……上个月你刚找过我,我都说了不加入你们玄教,你不要再逼我了!”

  他说着忽地自桌下拿出一副画,这画中画着一座小木屋,屋前种着棵杨柳,面面色彩艳丽如真实景物一般。

  画匠一拿出画立刻握在手上便要撕掉。

  秋水见他如此,急忙伸手抓住他手臂。

  “嘶啦”一声,画被撕作两半。

  秋水向四周看去,只见周围景物越来越慢,直到静止不动,接着色彩忽地消失不见,一座座房屋变成了笔墨画,随着一阵光影晃动,周围景物碎裂不见。

  秋水定睛一看,她已来到另外一个地方,在她面前有座小木屋,屋前种着棵柳树,与画匠撕掉的画上的景物一模一样。

  画匠见她也跟了过来,慌忙甩掉她的手,快速跑到树前,自树叉上拿出另一副画,他将画握在手上便要撕掉。

  “等下!你要是再敢逃,我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秋水寒着脸说道。

  画匠愣住,接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下一下磕着头哭喊说道:“宫主大人,你就放过我吧,我自由自在惯了实在不能为你们做事,您就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你先起来,我有话跟你说!”秋水说道。

  画匠擦了擦眼泪,慢慢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看着秋水。

  秋水上下打量他一番,自言自语感慨道:“还是这种感觉好啊,许久没有如此做事了。”

  画匠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秋水轻咳两声,说道:“第一,以后不要叫我宫主。”

  画匠连连点头,说道:“不会有以后了。”

  秋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你为我画几幅画,我保证以后不再强迫你入玄教。”

  画匠眼睛一亮,问道:“当真?就画几幅画?”

  秋水说道:“总共六副。”

  画匠长舒一口气,说道:“早说嘛。”

  说着走到一旁石椅上坐了下来,自怀中拿出一叠纸,将纸摊平放在石桌上,然后又从怀中拿出一杆金杆毛笔。

  这杆笔笔身泛着金色,笔毫上隐隐带着银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画匠摆好姿势,说道:“什么地方,说吧?”

  秋水在桌前踱步说道:“第一个地方黄沙百里,一座石山直插云霄。”

  画匠手上极速画着,口中喃喃道:“此地自然是西北褐灰山。”

  秋水接着说道:“第二个地方有座流焰森林,边上有座城。”

  画匠手上不停,眼睛有神地看着桌面纸张,嘴角一笑说道:“这是东北赤凉城。”

  “第三个地方临着无边碧涛,有两条路可去,一条大路,一条小路……”秋水继续说道。

  她还未说完便听画匠一边快速画着一边说道:“这是南海碧枯湾。”

  秋水说道:“第四个地方位于山谷之内,里面有百丈高树……”

  “这是东南青燃谷。”画匠得意说道。

  秋水点了点头,说道:“第五个地方位于山头之上,上面有座白墙院落,里面弟子可以飞剑杀人。”

  画匠心中一哆嗦,小声说道:“这是西南白熔山。”

  “最后一个地方里面住的不是人而是鬼。”秋水说道。

  画匠当然知道这是哪了,他们刚才还在那附近,开口说道:“这是鬼族忘川谷。”

  他话音刚落,手上便停了下来,将桌上六张纸交于秋水,说道:“喏,画好了,我们两清了。”

  秋水看了看画,见画中景物栩栩如生,满意点了点头,将五幅画放入怀中,独留一副西北褐灰山拿在手上。

  她将画放在手中正要撕开,却听画匠忽然问道:“你去的这几个地方除了忘川谷其他的可都是五族所在,其中能人众多功法高强,你不怕回不来吗?”

  秋水嘴角一笑,说道:“能不能回来靠的可不是功法。”

  说完手上用力将画一撕,消失在画匠眼前。

  画匠徐宴还看着她所在的方位,口中喃喃道:“她怎么跟以前见到的不同?”

  望月山千靥宫。

  夜晚无风,望月山天池平静如镜,池旁堤岸低矮,池水与夜空分隔并不明显,一眼望去仿佛置身天宇一般。

  此时池边站着一人,这人身着艳丽服饰,眉眼带着浓妆,耳上一枚精致耳环闪着月光。

  她便是千靥宫主苏念。

  此地早已不是望月宫,现在的名字叫作千靥宫,苏念灭了望月宫后便以此为根基。

  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湖面,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她身后慢慢走出一人,这人身材干瘦满脸都是褶皱,双手藏着袖中。

  正是刺天圣手胡也。

  苏念并未回头也未开口,依旧双眼望着湖面。

  胡也束手站在一旁,双眼毫无感情地看着湖水。

  两人一主一仆静立湖边。

  “找到画匠徐宴了吗?”苏念开口问道。

  胡也眉头皱了皱,面上为难说道:“徐宴狡猾非常,自从上个月我们让他逃了后便就再也没找到,兴许在某个地方藏了起来。”声音嘶哑低沉。

  “无妨,以他的神物我们很难找到他,不必再找了,我总觉得以后会见到他。”苏念说道。

  “是。”胡也应道,想了想说道:“要不要我去找把丈天尺裁缝元贺拉拢来?”

  “我们需要一个能够一瞬千里之人,既然找不到画匠徐宴那只能找裁缝元贺了,不过他长居往生谷,去那里可要小心。”苏念说道。

  胡也拱手称是。

  苏念说完这几句话便不再言语。

  胡也束手站在身后毫无声响。

  过了半晌,苏念开口问道:“这里景色如何?”

  语气平缓带着些许疲累。

  胡也向前两步,说道:“这里静谧非常,又有湖水倒映繁星,确是一处良景。”

  苏念望着水中繁星说道:“我第一次来此地便就觉得此处景色不凡。”

  胡也看了看她的背影,说道:“宫主的水月镜便是在此地得来的吧?”

  苏念面色平淡眼中倒映出夜空星光,说道:“那时水月镜便在这湖心之中,我们被望月宫捉住全靠水月镜才得以脱困。”

  胡也自然知道她说的“我们”指的是谁。

  他迟疑半晌,小心问道:“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念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视线看向湖面,说道:“胡叔不必如此,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话便就直说吧。”

  胡也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自从宫主你得了水月镜之后脾气变了需许多。以往日你的性情,就算沈非辜负于你,你也断然不会下毒杀他夫人,我担心……你是不是被水月镜所制。”

  苏念面上神情不变,仿佛早已知道他所说,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我明白,我也有所察觉。只是如果不用水月镜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用处之人,水月镜可能在利用我,但我也全指着水月镜。”

  胡也浑浊的眼中闪出一丝怜惜,说道:“老爷一直在雾隐山庄等你回去。”

  他的意思是希望她放弃水月镜回到雾隐山庄继续做她的小姐,过着安稳日子。

  苏念嘴角一笑,说道:“不可能了,我是不会甘心回去的。没见过这里美景的人可能觉得寻常景物也很漂亮,但见过这里之后看什么都是枯燥乏味了。”

  胡也知道她再也难以回到平淡的生活中去。

  而苏念心中想的是,一旦她放弃水月镜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人,从此以后他们便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此是多么的可悲。

  胡也看着她脸上难得的笑容,发现今日的她有所不同,说道:“自从宫主替上官临风传了话后,性情好像有所转变,不知……”

  他拉了个长音并未继续说下去。

  苏念心中也有所察觉,自从她得到水月镜后心中总是充满了愤怒,但替上官临风传过话后心中愤怒渐渐被压制了下去。

  也许是沈非让她回忆起了心中的善念,可能只有他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苏念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可能是见到他让我想起从前的事吧。”

  其实胡也心中明白,沈非便是苏念心中最后一丝善念,一旦沈非不在了,苏念也会一同消失不见,在这个身体里的便就是另一个人了。

  胡也沉默半晌,说道:“老夫以为,我们与沈非一伙也并非全然为敌,不过是各有所图罢了。在我们与他正面对敌之前便也可相交一番,而且宫主你透露五行圣水解药给他们便是帮了他们,如此也不算是积仇已深。”

  胡也不忍她坠入魔道,所以想借沈非之力拉她回来。

  苏念眼睛闪过一丝光亮,心中知道胡也所说并不能站得住脚,但她不愿面对事实,她这些日一直在想上官临风说过的话,他说他们二人在各个因果之中均是一对璧人。

  她站在崖底而沈非站在崖上,只要有一颗杂草她也会试试看能不能抓着它向崖上爬去。

  沈非便是克制水月镜之物,只要她心中还对他存在幻想,水月镜就不能将她夺走。

  “沈非现在在白熔山吧?”苏念问道。

  胡也心中一喜,满是褶皱的脸舒展了一些,回道:“他在白熔山,应该还未得到解药,如果宫主出马肯定会顺利的多,兴许还能给金族找些麻烦。”

  苏念并未答话,依旧站在湖边看着湖面倒影。

  过了半晌转身向来路走去,走了几步忽地停了下来,头也不回说道:“尽快找到丈天尺裁缝元贺。”

  胡也浑浊的眼睛带着笑连连点头,说道:“是!”

  他知道她话中意思,尽快找到丈天尺意思便是她要去白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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