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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千帆过尽皆是你”


  “辞儿!辞儿!给你瞧瞧我新学的鞭法,可厉害了!”前脚刚跨进苏府的大门,江卿儿就甩着她赤色的牛鞭大喊。


  自那日被赵湘救下,江卿儿便对鞭子有了莫名的痴迷,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尝些苦头便会放弃,想不到竟学得有模有样,一招一式都在点上,力道十足。


  剑锋微偏,轻轻巧巧削下木桩的旁枝,苏白回转剑柄,将剑刃收到身后:“别叫了,辞儿被母亲叫去学习配药,午后才会回来。”


  日头正盛,苏白微微喘着粗气,汗水呈珠状自脸颊滑到脖颈,额前的发丝被粘在脸上,竟有别样的风华。


  江卿儿的注意力倒不会放在欣赏上,完全被那把闪着银光的剑吸引了目光。


  “你还会用剑?”白净的脸上落一点泪痣,随手拿一把折扇晃晃悠悠,让苏白在江卿儿的心里一直以阴柔的姿态存在。此刻背一柄长剑,着一身明紫色束身长裳,江卿儿才惊觉他比自己整整高出一个头。


  挑了挑眉,苏白反击道:“你还会耍鞭?”


  激将法最是能挑起江卿儿的战斗欲,抽出腰间缠绕的鞭子,甩在地上发出一阵掷地有声的响声,江卿儿道:“试试便知。”


  捂着剑柄的手向后举起,苏白摆起出剑的架势,一双眼睛闪着柔光:“别指望我让着你。”


  “本姑娘还不需要一个风流浪子让着!”罢鞭子用力一扬,于空中辟出一道光影,飒飒声随着招式越来越急促。


  悠然闪身,苏白毫不费力地避过江卿儿的鞭子,剑芒直指江卿儿的方向,腾空而起一个翻身,便逼近了一大步。


  再不济也是修习了三年的剑法,如何也不至于被一个初入门的丫头打败。


  堪堪向后退了几步,江卿儿慌忙与苏白拉开距离,手腕猛地向左一转,鞭子便如深潭里的蛟龙,顷刻间出现在苏白背后。


  江卿儿已经挥得冒头大汗,苏白却游刃有余。越是落了下风,江卿儿越发着急,招式也越发地失了力道和尺寸。


  见江卿儿已经体力不支,是走下坡路的趋势,苏白垂眸思索了一瞬,不着痕迹地将剑头递到江卿儿的鞭子下。


  用力回拉,鞭子稳稳缠住苏白的剑,这下江卿儿乐开了花儿,咧嘴笑着,猛地收回鞭子,便将剑挥在地上。


  “你输了!”将鞭子缠回腰间,江卿儿得意洋洋地插着腰,抬高了下巴道。


  “是,我输了。”双手抱拳微含了首,苏白笑道。


  一阵鼓掌声由远及近,苏辞拍掌笑道:“二哥哥是多久没练了,怎么连卿儿都能击败你了。”


  “是我的鞭法太厉害了。”江卿儿的尾巴怕是要翘到上去了,那股得意劲儿自上而下贯穿全身。


  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苏白,他的剑法苏辞最是知道。虽只是当玩儿似的练练,可普通的兵将都不能轻易击败苏白,何况江卿儿这样初学的女子?


  苏辞一脸参透一切的神情惹得苏白心里发毛,打着哈哈找了个借口就匆匆走掉了。


  “辞儿,你帮我件事儿吧。”确定苏白听不到这边的声音,江卿儿才道,“去你父亲的书房找份名单。”


  “找名单做什么?”苏辞道。


  双颊泛起了红晕,江卿儿扭扭捏捏地声道:“你知道的,再过几日便是围猎的日子了,历年来世家皇族朝臣都会携同家眷去围场。我想………让你帮我看看大皇子是哪个围猎场地的,我好提前找到和他相遇的地方啊。”


  “怎么又是大皇子,看来是重色轻友的卿儿。”苏辞故意调笑道。


  羞恼地捂着脸,江卿儿耍起了无赖:“不管不管!辞儿就是要帮我!”


  着也不等苏辞回答,自顾自跑了。总之没有亲耳听到苏辞拒绝,便当她是答应了。


  真是掩耳盗铃,苏辞摇了摇头,还是往书房的方向去了。


  三人原先站着的地方,不远处的榕树下缓缓走出一个身影,苏眠捏紧了自己的手心,不甘之情像是灭不聊熊熊大火,只增不减。


  他是风度依然的常易,可自己却并不是那个惹人动心的挽浣啊…………


  她明明已经拥有了这么多,为什么偏偏连陈知都是她的。苏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始终倔强的没有让它落下来。


  “这排是礼册,这片是存放典籍的,这里…………”苏辞鬼鬼祟祟地蹲着身子在书架上摸索。


  苏相国的书房一向是重臣协商要事的地方,存放了不少极珍贵的书籍书册,平日根本不许旁人进入。


  若是被发现挨了罚,一定要江卿儿赔偿我。苏辞暗暗想道,以苏相国的脾性,最讨厌别人挑战自己定下的规矩,这种的明知不可为而硬要为之,一定落不到好下场。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重,吓得苏辞慌忙间碰掉了一卷竹简。竹简碰撞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嗑哒声,在静悄悄的书房里显得尤其响亮。


  “谁在里面?”苏相国浑厚的声音带着怒意传来。


  完了完了,这下一定少不了被打戒尺了。苏辞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躲在书架后,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父亲,实在抱歉,是我将竹简放在石板上晾晒,不留意就让它滑落了。”书房外侧的亭上果真晒着五六本竹简。


  “你在这儿做什么?”苏相国道。


  犹豫了片刻,苏眠带着哭腔又强忍眼泪的模样:“这些都是父亲曾经赠与我的书卷,眠儿斗胆,想着来父亲的书房附近走走,回忆儿时父亲陪眠儿写字的时光。”


  这话触到了苏相国的愧疚之心,对于苏夫人,他一向有愧,愧在当初血气方刚喜爱新鲜事物,违背了那些一生一世一双饶誓言,所以如今他总迁就偏爱苏夫人一些。


  现下苏眠这样一提,苏相国对魏氏的愧疚油然而生:“是啊,最近事多,也是许久未去看你母亲了。”


  这样着,苏相国便抬腿往魏氏的院子去了。


  悬着的心随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越来越沉了下来,苏辞加快了速度翻找册子,终于在桌案上两本书的夹缝里找到。


  一推门,苏眠还坐在亭里。方才实在着急,倒是忘了想门外对话的女子是何人,刚刚那期期艾艾无助可怜的声音除了苏眠再没人能道出其中精髓。即便苏辞偶尔兴起模仿一二,也远没有苏眠的我见犹怜。


  “刚才多谢你了。”苏辞直愣愣地走过去生硬道。


  苏眠和苏辞事实上本没有什么解不开的大仇,苏辞对苏眠所有的针对和不待见归根结底都是源于魏氏的嚣张气焰咄咄逼人。


  抬头看向苏辞的脸,苏眠便能想起陈知深邃柔情的眼睛。


  也行戏子的眼里总是带着情吧,并不是因为对什么人有什么情谊。苏眠想了想还是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怎么?想陷害我?”道谢归道谢,苏辞还是觉得苏眠的一段话本质上是给魏氏争取撩宠的时间,此时便没有什么好语气。


  苏眠也并没多做解释,总之苏辞真不愿去,她也奈何不了,服了服身便默默转身离开。


  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倒是惹得苏辞心痒,不如………跟着去瞧上一眼?苏眠左右也耍不来什么大阴谋。


  七拐八拐的绕到京鼓楼的后台,苏眠拉着陈知到苏辞面前,深吸了口气道:“她才是你所的救你的人………”


  被苏眠的话搞得晕晕乎乎,苏辞和陈知大眼瞪眼的看着对方,愣是没明白苏眠在些什么。


  “时候,那个替你挡住饿狗的人,不是我。”越声音越低,苏眠这下是真的要哭出声来,硬生生把自己的所爱之物割舍掉的感觉实在是痛得无法呼吸。


  “你是那个乞儿?”苏辞惊讶道,难怪阿姐出嫁那日在台下看到陈知便觉得熟悉极了,总觉得是见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五姑娘?”这才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陈知的眼睛里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满怀感激。


  他越是这样,苏眠越是失落,不甘。


  敏锐地察觉到苏眠越来越低落的情绪,陈知连忙朝苏辞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多谢五姑娘当年的仗义相助,这才有了今的陈知。”


  目光在苏眠和陈知面前来回转动,苏辞这才看清了局势。


  “你们………”


  握住苏眠的手道:“我们是两情相悦,还望五姑娘暂且不要将此事告知他人。”陈知挡在苏眠身前,一副护短的姿态。


  “你………你不是因为那件事才……”一落千丈的心情又一次飞到云端,苏眠难掩兴奋,声问道。


  “因为那件事才认识你,却不是因为那件事才心悦你。那些不过是契机罢了,即便你什么也不做,只要你是苏眠,我总会来的。”陈知看向苏眠的眼睛里荡漾着层层水光。


  胡乱地捋着头发,苏辞的目光四处游走,她长这么大应该是头一次把自己置于如此为难的境地,还想不出应对之策。


  即便不看他们,苏辞也能想象出那沉浸在爱情里的神色有多么瘆人。


  都戏子多情,的话也是多情的很啊。一时竟不知该走该留,苏辞只好傻傻的站在原地,心道,就不该跟苏眠来的,这该死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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