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屋 > 斗讼 > 第16章 狱中自刎(3)

第16章 狱中自刎(3)


  沈达允弯腰捏住陆瑞安的脸颊:“小子,活腻味了?”他的虎口稍稍用力,陆瑞安痛得龇牙咧嘴。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惨叫声,得意地说,“今日,就算老子把你们当场打死,也没人敢放一个屁,用得着给你们安罪名?”

  陆瑞安大叫:“天下,天下是有王法的!”

  “王法?”沈达允冷笑,“在钱塘县,老子就是王法!”

  沈西站在大牢外面,小脸一下子就白了。张文峻深深看她一眼,越过她推开房门,扬声说:“沈县尉,本官并没有命你深夜问案。”

  陆瑞安顿时面露喜色,拼命向张文峻求救。沈达允抬起头,看到沈西站在张文峻身后。他猛地推开陆瑞安,急问,“阿西,你来大牢干什么?”

  沈西没有回应,只是怔怔地看着李虎,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此时,陆瑞安已经连滚带爬扑向张文峻。张文峻稍稍退开一小步,说道:“沈县尉,李虎是否受人指使,又是受何人指使,只有他自己知道,你何必为难其他人。”

  “别像个娘们似的。”沈达允一脸不耐烦,拎起一桶冷水朝李虎泼去。李虎惊醒,呛得直咳嗽。陆瑞安急忙抱住他,仰着头对张文峻说:“张大人,昨日之前,我们压根不知道林婉儿这个人,更何况沈主簿治下严厉,若是有犯人无端死在狱中,父亲定然脱不了干系。”

  沈西脱口而出:“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和林婉儿有什么干系?”她并不知道有人给林婉儿下毒的事。

  沈达允阴恻恻地说:“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就不绕弯子了,我要杀的,是给林婉儿下毒那人!”他哗啦一声拔出横刀,凶狠的目光逼视现场的每一个人。

  炙人的静默中,大牢的角落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我,是我下毒!”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形同槁木的老头一瘸一拐走出阴影。

  沈西认识这个老头,大家都唤他“老厉头”,原本是县衙的捕快,抓捕逃犯的时候瘸了腿,之后由他的儿子顶替他的职位,结果他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屡次犯错丢了差事。为了一家人的生计,他只能瘸着腿在大牢做杂工。

  此刻,没有人回答沈西,大家目不转睛盯着老厉头。老厉头眼眶深陷,浑浊的眼珠子不见半点生气。他跪趴在张文峻脚边,哀声说:“张大人,是我趁李虎不备,在贱人的饭食中下了老鼠药,李虎什么都不知道。那个贱人毁了我儿,我就是要毒死她,她死有余辜!”

  张文峻沉着脸提醒他:“你应当知道,杀人,哪怕是未遂,本官也能判你死罪!”

  老厉头置若罔闻,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老厉家的根!”他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张文峻低头看他,一字一顿说:“你真的要承担杀人的罪名?”

  老厉头突然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张大人和我们这些人不同,有些事您永远不会明白,您只会害死更多的人——”他猛地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狱卒的佩刀,转身面向沈达允。

  “住手!”张文峻疾声大叫,试图抓住老厉头的手腕。几乎在同一时间,老厉头疯了似的大喝一声,鲜血从他的脖子喷涌而出,像一片血雨洒向沈达允。沈达允瞪着老厉头,满脸的鲜血让他的表情愈加狰狞,眼中更是一片血红。

  这一番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沈西还没有回过神,张文峻已经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一时间,狱中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空气中弥散着血腥味。

  沈达允骂了一句脏话,伸手抹一把脸上的鲜血。沈西试图看清楚尸体,张文峻再次挡住她的视线,沉声吩咐狱卒:“还不把尸首盖上!”他的话音未落,早有伶俐的狱卒拖着一席破席子,盖住老厉头的尸体。

  此时此刻,张文峻面色如常,双手却在衣袖中攥紧拳头,拇指的指甲几乎掐破掌心。他喝问沈达允:“这就是沈县尉想要的结果?”

  沈达允啐一口,反问张文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就像老厉头说的,张大人迟早会害死更多的人!”

  张文峻横一眼李虎和陆瑞安,拂袖而去。沈达允对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嘴里骂骂咧咧,命人将尸体拖出去。

  沈西像木头人一般看着人影在眼前晃动,血腥味在她的鼻尖萦绕不去。突然,她疯了似的往外跑。沈达允愣了一下,赶忙追了出去。

  冷冽的夜风下,沈西就像无头苍蝇一般,拼命往前跑。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下脚步,茫然地望着四周。夜很黑,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呆呆地站在甬道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又死了一个人,又死了一个人!”她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双手抱膝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之间,肩膀微微抖动。

  斗转星移,东方亮起鱼肚白。当第一缕朝霞映红县衙的照壁,沈西正快步走出衙门。她在巷子中穿梭了小半个时辰,推开一扇破旧的木门,门内充斥着小孩的哭闹声,大人的叫骂声,还有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异味。这样的小院在临安城内比比皆是,通常每一间屋子都住着一户人家,甚至更多的人。对于穷苦百姓来说,能在都城内拥有一间自己的屋子,这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沈西径直走向朝北的一间木屋。虚掩的房内后,白发苍苍的女人蓬头散发,耷拉着肩膀坐在草席旁边,席子下面是老厉头的尸体。席子的另一边,三十多岁的男人低头跪在地上。沈西想说什么,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声音。

  太阳越升越高,院子里有人对着沈西指指点点,有人大声吆喝邻居,去县衙占个好位置,听张文峻审案。在一片嘈杂声中,院门再次打开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风先生?您是丁大老爷府上的风先生吗?”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几名年长的老者上前与他打招呼。

  风无瑕一一向众人回礼,不经意间看到了沈西。他惊讶地问:“沈三少,您怎么在这里?”

  “风先生。”沈西赶忙压下眼中的泪光,反问他,“您怎么来了?”

  “先生在街上听闻老厉家的事,命我送些银两过来。”风无瑕叹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老厉头在衙门当了一辈子的差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摇着头跨入屋内,搀扶白发的女人,“厉大妈,好好安葬你家老厉。”他把钱袋子塞入她的手中。

  女人木然地看着风无瑕。突然,她像疯了似的扑向自己的儿子,对着他又捶又打,失声痛哭。

  沈西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个小院的,当她回过神,她已经站在丁伯仲的车辇旁边,周围是鳞次栉比的店铺,脚下是宽阔平坦的御街,行人或穿金戴银,或头簪鲜花。她仿佛从一个世界,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三娘,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丁伯仲虽然刻意涂了脂粉,依旧一脸病容。

  沈西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恭恭敬敬地问:“这么早,先生这是去哪里?”

  “自然是去县衙。”风无瑕一脸担忧,“先生说,不管怎样,常平都是府上的人,是先生治下不严,害了王大成夫妇。”

  “我治下不严,实在惭愧。”话音未落,丁伯仲剧烈地咳嗽,眼中难掩懊恼之色。

  沈西黯然地低下头,低声呢喃:“先生真的认为,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吗?”

  丁伯仲与风无瑕皆侧目。沈西摇摇头,没再说话,一路护送丁伯仲的车子朝县衙驶去。

  辰时,张文峻亲自将丁伯仲迎入二堂,此时已经有不少百姓在仪门外等候。

  沈西讪讪地回到小院,沈默和沈达允都不在家。她仰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看到眉娘迤逦而行,对着自己盈盈一拜,低声说:“妾身担心老爷。”她猛地站起身,吓得一身冷汗。

  日上三竿,她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在县衙内左闪右避,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躲进了大堂。午时,衙役敲打着水火棍,在有节奏的“咚咚”声中,张文峻身穿官服,走上了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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