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安暮听出了一身冷汗，他胡乱逃跑时没想到这点。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去问高永才啊，问我做什么？”
“万凯，你没明白我们的意思，让我来从头梳理一下整个事件过程。首先是高永才潜入图书馆，作为守卫的你并没发现，然后在他出图书馆的时候，你才发现了他。
“追捕的时候，高永才又逃向了自己并不熟悉的生活区，最后在风库附近失去踪迹。
“失去踪迹前，他扔下了偷来的书，这书被风库的守卫柳雨捡到。
“你有没有发现，这件事的几个关键点，都和你们卫队的人有关系？”
“你什么意思？”万凯声音沉下来。
“说说吧，是不是颜澄成下了命令，让你们合伙演了一出戏，以此栽赃和你们有过龃龉的办公区卫队的人？我想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们先趁执勤时，从图书馆带出一本书，然后一个人扮演高永才碰巧被发现，他逃向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藏好，柳雨借助地利第一个‘捡到’被扔下的书，一个完美的陷阱就此完成。”
“颜队不是这样的人！你们自己一肚子坏水，也以为别人和你们一样？！呸！”
宿舍里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安暮推测是万凯太激动，起身带倒了椅子。两个参谋问东问西，目的是要引导卫兵的证词去往对颜澄成不利的方向。
然后他们就可以手握两位队长彼此栽赃的线索，继续深挖伏冥宫中的种种隐秘。比如可以威胁高副总队长，颜副总队长虽然有错，但这丑闻爆出去，是给整个第七军区抹黑，如果不想这样，就乖乖配合自己，调查那些大人物间的勾心斗角。
高副总队长掌控着整个公共区护卫，有他的命令，卫兵们可以无孔不入地调查参谋们的隐私。
而且高副总队长一出事，就开除高永才并把他交给宫狱，这是一个为了保全自己，可以牺牲掉别人的人，一旦有把柄被人捏在手里，很有可能会乖乖听从那人的命令。
真是两只惹人讨厌的苍蝇！看来今后的行动要更加谨慎，把不利影响降低到最小才好。
“万凯，请注意你的言行，你的反应我们也会如实记录。”
“万凯，你的反应如此激烈，难道是哪部分被我们说中了？”
万凯出现了鲍皮二参谋期待的激烈情绪，他们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对他步步紧逼。
万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容易才把爆发的脾气压下去，“既然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那就去找证据好了！我们宿舍的大门就这么开着，柳雨也好、颜队也好，随你们去问吧。”
“稍后我们回去核实的，在这之前，我还想问问你对高副总队长的印象。”
“只见过几面，没印象。”
“你对公共区护卫队有哪些印象？”
“一群世家的饭桶，漂亮的废物。”
“哦？你对他们意见很大啊？”
“这是事实。”
“好，那么你对昨天和公共区卫兵争夺宿舍一事怎么看？”
“没什么看法，今后如果还有谁敢来抢我们的宿舍，我照样给他们揍回去！”
宿舍里响起笔记本被合上的声音和衣料摩擦的声音，鲍皮二参谋似乎问完了所有问题，起身准备离去了。
“好，今天就问到这，由于你们卫队的嫌疑还未洗清，为了防止你们彼此间窜供，万凯，还得请你去宫狱住几天。”
“凭什么？！”对于两个参谋无理取闹的言行，万凯忍无可忍再一次爆发，“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被关进宫狱？！”
三人争吵的声音早被屋子外的卫兵们听到，留在院子里的卫兵早就被气得鼓鼓的，听到这里纷纷躁动起来。
“因为你有嫌疑。卫兵，将他带走！”鲍景懒得给出解答，打开房门通知卫兵暴力将人带走。
“哼哼，就凭你们那些饭桶卫兵？！”
安暮已经收了和谷寻的听力类契术，和其他卫兵站在了一起。
“拒捕？”鲍景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对带来的卫兵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仓库护卫队，立正！”
双方剑拔弩张，契术大战一触即发，小院即将再次遭到破坏的时候，颜澄成威严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
屋内的卫兵们听到自家队长的命令，条件反射地原地站好，忠实地执行了队长的命令，哪怕契术就要砸到自己身上了。
“停手、停手、都停手！”皮古哀见颜澄成居然回来了，很失望地喝令带来的卫兵住手。他看向门口，对走进来的颜澄成笑道：“颜副总队长，这时候你应该在珍宝馆执勤吧？”
“万凯、柳雨，把通讯器给我。”颜澄成板着一张脸对自己手下的兵说道。
“是。”万凯和柳雨没有疑议，双双交出了自己的通讯器。
颜澄成拿着这些设备，转头对皮古哀和鲍景说：“皮参谋、鲍参谋，我已经将他们通讯器没收，保证他们不会私下窜供。如果二位参谋不放心，派其他卫兵也好、伏冥队也好，全天候盯住他们。只是我认为，还在怀疑阶段，就将卫兵投入宫狱并不妥当，尤其是卫兵人手短缺的时候，因缺人造成的损失，想必二位参谋也无法承担。”
颜澄成的一番柔中带刚的理由，成功熄灭了鲍景和皮古哀嚣张的气焰。只是皮古哀还有些不甘心道：“颜副总队长这是要替这两人作保？不是我信不过你，只是，这两人不受控制，万一宫里又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
“这次的事件死人了吗？”
“图书馆丢了一本书对伏冥宫防卫和将来的仪式有什么影响吗？”
“如果我有心栽赃高副总队长，就算这次少了两个人，下次还可以选择别人，你们总不能把我们整个卫队都关进宫狱吧？”
颜澄成非常“友好”地连问了皮古哀三个问题，虽然每次问话都留出了让他回答的时间，但皮古哀就像中了禁声类契术一样，铁青着一张脸无法回答。
本来他们认为这件事性质严重，在于可以以此发现大人物失职的线索，这对于他们的前途十分重要，但放在伏冥宫现在的环境中，却显得微不足道。
“哼，你给我记住了，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我们走！”皮古哀黑着一张脸，虚张声势地一甩袖子，气鼓鼓地出了小院。
“颜副总队长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竟然连参谋的命令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我记住你了。”鲍景阴恻恻地冷笑着，勉强维持着趾高气昂的样子，跟着走出了小院。
“颜队！”
“颜队，我们该怎么办？”
“颜队，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卫兵们纷纷将自家队长围起来，担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颜澄成平息了卫队的危机，不准备久留，他大步走出小院，一阵风带着他的下半句话传进了每个卫兵耳中：“一切有我顶着。”
颜澄成平息了关于如何处置万凯的争端后，空闲着的卫兵簇拥着万凯进了他的宿舍，小院又恢复了空旷安静。
黑夜笼罩了整个小院，宿舍的灯被纷纷点亮，窗帘后人影晃动，斑斑驳驳投进院子。
安暮和谷寻肩并肩坐在宿舍门口台阶上，谁都没动。
“万凯也是太倒霉了。”谷寻听着此起彼伏的虫鸣，不由得发出感叹。
听过了鲍皮二参谋的问话，谷寻总结了这起案件的三个疑点，那就是高永才和他的同伴都否认了他昨夜外出过，窃贼被发现的时机也很奇怪，以他能顺利潜入图书馆的本事，居然在潜出时被发现，太过匪夷所思，他偷出的东西也没什么价值，他还没把发现他的人及时解决，反而满世界乱跑……
这种种异常加起来，让这个事件显得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怪不得会引起鲍皮二参谋的兴趣。
以现有的信息来看，他更倾向于汪瑜的推测，是有人故意闹这么一出，留下种种疑点，转移人们的视线，用另一件大事将在风口浪尖的汪参谋藏起来。
之所以说万凯倒霉，是因为留下的疑点太多，想要做些文章的人都要从目击者入手。更进一步想，万凯的队长颜澄成不仅要被追究守卫不利的责任，想要从虎视眈眈的各路人马手中保住万凯也很难。
安暮正想该怎么回应谷寻的话，冷不防被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拱了拱。他低头一看，正和圆乎乎毛茸茸的暮寻对上视线。
“嗯？暮寻，你也出来啦？来让爸爸抱抱。”安暮被暮寻可爱的外表击中心脏，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放软声调，一把捞起小东西放在了自己膝上。
“它怎么出来了？”谷寻思路被打断，他四下张望一圈，伸手摸了摸谷安的头说：“赶快把它放屋里，别被别人看到了。”
“可是，暮寻好可怜啊，一整天被关在屋子里不能出来，我们也没时间陪它，就让我抱一会吧。”安暮搂着暮寻，就像搂着一个玩偶，以撒娇一样甜甜糯糯的声调对谷寻说：“而且我家暮寻很聪明的，知道院子里有人时不能出来，安全了才来和我们亲近，对不对，暮寻？”
冥兽不会说话，作为回应，它头朝安暮怀里拱了拱，表示自己很乖，不会给同居人惹麻烦。
谷寻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暮的声音蛊惑了，还是对谷安产生同病相怜的感情，笑着摇了摇头，心想算了，反正夜里也看不清，被人发现了就说安暮抱着个玩偶好了，以他的性格，晚上抱个玩偶坐地上看月亮似乎也不是出格的事。
“寻寻刚才说万凯太倒霉？”安暮突然回到刚才的话题上，问谷寻：“哪里倒霉了？”
“小安不觉得他倒霉吗？”明明是在讨论严肃的话题，谷寻却感觉到一种一家人其乐融融赏月的氛围，非常惬意，仿佛躺在温暖舒适云朵中一样，他摸着谷安的头说：“他发现了闯入图书馆的窃贼，挽回了伏冥宫的损失，却被泼了一身脏水，说他监守自盗。他捍卫了我们队伍的名誉，却要被收走通讯器，这还不够倒霉？”
安暮不确定谷寻这番话只是单纯为万凯抱不平，还是包含什么其他意思，他斟酌了一会，决定顺着他的思路说。
“以鲍皮二参谋的立场来看，闹出这么一出算是正常发挥吧？你看，他们如果成功把这件事定性成栽赃陷害，做做文章说不定能将矛头对准哪个参谋，给自己政绩上添加光彩的一笔。如果没成功打击到哪位参谋，对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颜队想保下万凯也挺难的，参谋比他大了四级，一个不高兴撤了他的副总队长，重新打发到边境都是可能的。”
说到这，安暮内心的愧疚更盛，他还从没做过这种步步危险的任务。现在的伏冥宫，就像一个大草原，所有的危险都隐藏在高高的牧草下，一旦有谁出头，就会被群起而攻。
他很喜欢颜澄成队长，不想给他增加额外的负担，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真是左右为难。
谷寻最担心的也是颜澄成，他看向安暮，正要和室友研究研究怎么保护队长，突然看到什么，脸色大变，惊呼：“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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