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这人的话难住了众人，他们不懂世家人弯弯绕的心思，吵吵嚷嚷的这一角落仿佛被人按了静音键，人们试图给这件事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受和人斗争经验稀少所限，想不出理由。
“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阴谋。”半晌，角落里的一个卫兵幽幽说道。
人们把视线集中到了这人身上，安暮顺声看去，见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半路加入队伍的世家卫兵，名字好像叫汪瑜。
“你们想啊。”汪瑜神情高傲，环视一圈土包子卫兵，语气有些欠揍地说：“高参谋和汪参谋关系好，现在关于汪参谋害了前宫主的传言传得风风雨雨的，我都听了不下十个版本了，高参谋肯定急啊。
“这种时候做出偷书这种事，可以分散人们的注意力，多来几件这样的事，说不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呢。
“再说想要搞垮一个参谋级别的大人物，没有铁证肯定是不行的，有了这么多干扰，调查肯定进行缓慢，到时候别说证据会一点点消失，到了规定的前宫主下葬时间，谁还敢拦着说要尸检？
“这么拖着拖着，汪参谋不就安全了？只不过名声不太好，但时间长了人们也就忘了，汪参谋在人们心目中还是那个保家卫国的铁血军人。”
汪瑜说完，十分满意自己的发挥，心想总算在这群人面前扬眉吐气一把。
他继续保持着做作的优雅姿势，一口一口吃着早饭。他周围的卫兵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没想到对偷书这事还能这么看。
除了前面那个有问题的卫兵还在纠结自己的问题之外：“但是，这也解释不了高永睿为啥派高永才来偷书啊？”
“故意的吧。”汪瑜不紧不慢喝完最后一口粥，轻柔地擦擦嘴后说：“这案子疑点越多，讨论的人就越多不是？你们看着吧，以后宫里肯定还会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事，尤其是夜班士兵，都等着看好戏吧。”
发表了一番精彩见解的人看了看时间，拍拍屁股执勤去了，只留给众人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周围的卫兵又热热闹闹地吵了一阵，这才纷纷散去。
人们的讨论丝毫没影响安暮吃饭，他在吃了五根油条、四个菜包子、三个煮鸡蛋、两条烤鱼和一碗豆浆后，终于拍拍肚子，表示吃饱了。
他看了看时间，惊讶地跳起来道：“啊啊啊！要迟到了！”就要拽着谷寻往食堂外跑。
谷寻好笑地拉住他，给他看通讯器上的日历：“急什么？我们今天休息！”
执勤成条件反射的安暮眨了眨眼睛，才终于想起来，他们卫队每两周有一天的休息时间，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啊啊啊！”他抱着头坐回了座位上，崩溃地大喊了一阵后，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向谷寻，用哀怨的眼神控诉道：“好容易有一天休息，居然不能睡懒觉，寻寻你太过分了！怎么不提醒我？”
“睡懒觉？”谷寻这辈子长这么大，保持着从没睡过懒觉的惊人记录，每天过着如时钟般精准的生活，他看了看手表问：“现在已经下午了，你想睡到晚上还是明天早上？”
“不行吗？”安暮凶巴巴地问。
谷寻被安暮明明自知不对，还强撑着不肯低头的样子逗笑了。
“行吧，哈哈哈。”谷寻捧着肚子笑得没心没肺，“走吧，咱们回去睡懒觉。”
安暮哼哼唧唧地被谷寻拉起来，拖往宿舍方向，一路走还一路嘟囔：“吃完饭的懒觉已经没了懒觉的灵魂……”
虽然谷寻说帮安暮继续睡个懒觉，但二人到底没能如愿。
一回到宿舍，二人就被自己屋里的景象震惊了。
过去两周，他们执勤后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宿舍，完成例行按摩洗漱，就只剩下闭眼睡觉一个念头，从没关注过宿舍的环境条件如何。
现在二人不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条件，都还不错，一进屋就差点被飘着一股怪味、堆着无数脏衣服的宿舍逼出了屋外。也终于知道颜队长给自家卫队争取来这一天的休息时间，是做什么用的了。
安暮和谷寻都是爱干净的人，一想到自己竟然在这猪窝一样的地方生活了两周，就浑身发痒。
于是这天剩下的时间，都被二人用来整理内务了，过了个比执勤还疲惫的一天。
由于之前大意地许诺了帮助谷寻洗衣服、洗床单，安暮差点被累趴下。
谷寻早早将收拾垃圾、整理凌乱的物品、擦家具、擦窗户、擦地板等简单的工作做完，然后丧心病狂地搬了把椅子，坐在洒满落日余晖的小院中，一边品尝着茶水零食，一边对吭哧吭哧干活的安暮指手画脚，度过了相当身心愉悦的一天。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宁静的小院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万凯在哪个房间？”鲍皮二参谋在一队卫兵的簇拥下，连门都没敲就闯进小院。一群气势汹汹的人见到坐在宿舍门口休息的安暮和谷寻二人，厉声喝问。
安暮看了谷寻一眼，见对方也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他其实见众人这架势和指明要找的人，就已经把他们的来意猜了个大概，这两个参谋估计是为了自己偷书一事而来，想要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
他讨厌这俩苍蝇一样闻味而来的参谋，也并不想给自己惹更多麻烦。
无论万凯给了他们满意的答案，让他们把伏冥宫的水搅得更浑，还是他不配合，让他们失望而归，对于自己都没什么影响。
于是他乖乖地一起抬手，指了指万凯宿舍的方向。
万凯也是今天休息，这会吹完牛皮，刚从食堂回到宿舍。
两位参谋走进他的宿舍，把他的舍友赶出门，并让随行卫兵围住了宿舍。
谷寻很关心万凯会怎么回答参谋问话的，如果事情闹大，让很多目的不纯的人参与进来，恐怕不仅会让颜澄成、也会让他们所有卫兵处境更加艰难，于是他看向身边的作弊利器，用期待的眼神暗示安暮偷听时别忘了带上自己。
安暮非常想无视谷寻亮晶晶的眼神，无奈寻寻似乎好奇心爆棚，他仿佛能看到他身后一条大尾巴在疯狂摇摆，像只等着主人放饭的大型犬，不得到满足就要搞事情那种。
如果能有一种能让人穿越时空的契约，他一定要用它穿回过去，把第一次带谷寻偷听的自己一顿胖揍。
但现实是并没有这种契约，他只好给谷寻用了听力类契术，将他打发了事。
“你就是万凯？”
万凯宿舍中，两位参谋已经开始了问话。
“是”万凯在参谋面前有所收敛，规规矩矩地回答问话。
“今天你在图书馆执勤？”
“是”
“是你第一个发现了高永才？”
“是”
“说说发现过程。”
两位参谋不给万凯太多思考时间，一个接一个问题密集地抛给他。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大概是万凯在回想昨晚真实的经历，去除自己和同伴吹牛时夸张和虚假的成分。
然后他将怎么看到地上的影子听到细微的声音，高永才怎么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飞快逃窜，自己怎么招呼同伴一起抓捕，怎么一路追到风库附近，怎么丢失了高永才的踪迹只捡到一本书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你发现高永才时是几点？”
“记不得了……”万凯想了想道：“我们追了几分钟，捡到书的时间是十点二十几分，大概是十点二十左右发现的吧？”
“这么说，你在玩忽职守？让小偷闯入图书馆，发现情况又不确认时间。”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谷寻估计万凯被皮古哀这神奇的脑回路震惊得说不出话，本来发现小偷挽回损失是一件值得嘉奖的事，怎么到了他嘴里反而要受罚？
“这种情况，本来我们要通知你的上级颜澄成，让他斟酌给予处罚的，不过，如果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给我们满意的答复，我们可以替你隐瞒这一过失。”
万凯继续用沉默应对鲍景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战术。
鲍景尴尬地轻咳了一声：“高副总队长今天早上就特别配合我们的调查，将高永才开除出卫队，押送到宫狱。对我们的审问，他说他在九点多就就寝了，并没有出宿舍，他的舍友可以给他证明。”
万凯嗤笑了一声：“我们一天执勤下来，哪个不是睡得和死猪一样？舍友给证明？哼哼！”
“你确认没有认错人？”
“就他那体格、那长相、那瘸腿，瞎子才能认错！”
“昨晚看到高永才正脸的只有你一人，据我了解，你们刚发生过不愉快。你能保证你没有故意认错人，报复高永才吗？”
“我从来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被质疑指认小偷的动机，万凯声音里隐隐含着怒意：“你可以问其他的追兵，偷书的是不是他！”
“万凯，请你听清鲍参谋刚才的问话，他说只有你一个人看到了高永才的正脸，之后所有人都只追在他身后。”
“就算我认错了，你们给我找来一个他那种体格的人啊！满伏冥宫能找到第二个，我二话不说，任你们怎么定罪！”万凯提高嗓门道，声音之大穿透了宿舍并不厚的墙壁，空闲着的卫兵纷纷被吸引到到这间宿舍门外。
“这点我们接下来会去核实。”鲍景察觉异常，不再继续逼迫。
但皮古哀并不满意：“据我所知，改变体型的契术有很多种。”
“那你们可有得查了。”万凯凉凉地说，特别不配合。
“所以，在追捕过程中，高永才有没有用出什么可以表明他身份的契术？”皮古哀追问。
“没有。”万凯想了想，回答的声音里带上了点疑问。
安暮稍稍紧张起来，他控制冥兽的时候，无法复制该人的契术，所以被发现时只能逃窜，这点居然被皮古哀发现了！希望他们不要发现高永才行动异常灵巧这件事，希望也没有追兵注意到这件事。
“这就奇怪了，只你一个人发现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赶快把你解决了，反而要逃跑，还让你招呼来那么多卫兵呢？好像巴不得别人认不出他一样？”
“我怎么知道？不如你们再去问问本人？”万凯也想不通，但这不妨碍他语气不善。
两位参谋见关于这个话题问不出更多，便改变了问话方向，“高永才偷出的书是什么你知道吧？”
“《冥兽毛发学》，卫兵间都传遍了。”
“捡到这本书的人是柳雨，也是你们卫队的人，关于此人的情况，详细说说。”
万凯莫名其妙地简单说了说柳雨的情况，包括年龄身高体重等基本情况，和兴趣爱好所签契约等自己知道的情况，最后补充说他和队里其他人关系都不错。
“哦？他有和有毛冥兽的契约啊。”皮古哀拉长声音问：“那么拥有这本书也不奇怪了，你认为他有没有可能用这本书调换了高永才偷出的什么珍贵书籍呢？”
万凯颇不耐烦，但他们问话中处处给自己设陷阱，又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和有毛冥兽有契约的卫兵很多，你们可以问问队里其他人，不过我觉得查一查图书馆少了哪本书会更容易！”
“感谢你的建议，还有个问题，高永才是公共区卫兵，对生活区的道路应该不熟悉才对啊，他怎么会逃向生活区，最后还消失在了风库附近呢？一个人惊慌失措的时候，应该选择最熟悉的区域逃跑才对啊。”
安暮听出了一身冷汗，他胡乱逃跑时没想到这点。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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