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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泪坠


  宣儿哽着咽喉,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紧握着公主的手无声地流着泪,公主看着她,无奈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听着她的叹息,扎丹回过身子,走到公主身边,牵起她另一只手,宣儿默默松开这边拉着的手,扎丹牵着公主走到床边,温声说,“别想那么多了,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不用你们女人费心的,我来给你按几下,一会儿就要启程了,一路再不停歇,明天落黑之前必须赶到逻些。”公主只觉心中象压了块石头似的堵得难受,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只闷闷在趴在床上,任由他温柔地为自己按摩。

  在公主昏昏沉沉竟有些想泛迷糊的时候,扎丹一拍她的背,笑着说,“起来吧,今天将就些,等回了家再好好侍候你。”公主懒懒得爬起来,看到宣儿不知何时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扎丹眼里布满了红丝,很疲倦的样子。

  她不由关心地问,“昨晚没休息好么?”扎丹揉着太阳穴,轻轻嗯了一声,样子更加萎顿,看着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威猛爽朗的大男人,此时,在自己面前,却象一个凡夫俗子似的,郁闷苦恼,公主不由地有些心疼,她坐在床沿处,轻轻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坐在身边,娇羞得在那又长出一层胡茁的脸上吻了一下。

  扎丹没想到一向保守的公主竟然会主动亲吻自己,心中一热,一把将那娇瘦的身子揽在怀中,直到感觉她喘得透不过气来,才松开了口,脸埋在颈窝处,眼中有热气上涌,从儿时起就压抑着的孤独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暖意。惊异地发现,不知何时已深深依恋上了这个清秀的人儿。难道这就是缘?难道这是娘亲的心意?

  终于抬起头,将手伸进公主的领口,公主惊愣地微一缩身子,却看到他眼中一片伤感,哪里有一丝的欲念,不知他是何意,这时,却见他已轻轻抽出了自己从小就带在脖子里的玉坠,一个乳白的泪型小坠,看得那么痴,渐渐眼里竟有了泪意,随之便有一滴落在了那坠子之上,刹时,那坠儿晶莹湿润,宛如一滴真的泪水一样,公主纳闷他的神情,更惊于他的伤痛,轻轻替他抚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问着,“你怎么了?这坠子有什么问题么?”

  扎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视着公主的眼睛,哑声慢慢说道,“我很早就想问你了,也许是我心结太深,不敢正眼看它,可我每时每刻却都在想着,你能给我讲讲这个坠子的来历么?”

  公主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好奇地仔细看着这个不起眼的坠子,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不由反问扎丹,“这个坠子有什么古怪么?听母后讲,这是我做满月时,一个偶然从江南来长安的小官儿呈送的,当时母后看它象一滴泪珠,觉得不吉利,很是不高兴呢。可刚满月的我却紧攥在手里,怎么也要不走,母后不得已才给我挂在了脖子里,谁知一带就再没取下。”

  扎丹一直面容紧张地听她讲着,下意识地问,“那官是江南的?”公主瞪着迷朦的双眼,点点头,“没再说别的么?”公主迷茫的摇摇头,看着扎丹暗下去的眼神,忽然脑中闪过一些事,犹疑地问,“你想要知道什么呢?我八岁的时候,倒是听一个从江南入宫的才人讲过那官儿的一点故事,可那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扎丹一听,面色忽阴忽晴,忽然说道,“你说来听听。”

  公主微眯着眼,似在想着当时的情景,“那天,我在御花园里正追着蝶儿玩耍,忽然一个着才人服装的女子站在我面前,看着我胸前的坠儿很吃惊的样子,比你刚才那个样子还甚,我就问她认得我的坠儿么?

  谁知她竟然哭了,问我这个坠儿是怎么得来的,我告诉了她,她哭得更痛,喃喃了一句什么,他竟连这坠儿也不要了,当真死心了,接着便是不住口地说什么,可怜的姐姐,可怜的姐夫。

  当时我被她的样子吓坏了,想走,没想到,她更出格,竟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这个坠子本是一对儿,是他姐夫家相传数代的家传之物,一只是纯白的,一只就是我胸前这只乳白的,她姐姐与姐夫成亲时,她姐夫的娘亲亲手将那纯白的挂在她姐姐脖子上,将那只乳白的挂在了她姐夫脖子上,祈福她们一生平平安安,多福多贵。

  却谁也没想到在她姐姐三朝回门时,竟然被人在路上抢劫了去,多年来,她家和她姐夫家,踏遍大江南北,只是遍寻不着,而她们家和她姐夫家均是江南官宦世家,她姐姐与姐夫从小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虽然她姐姐失踪了很多年,她姐夫却再无婚配,一直与这只坠儿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

  八年前,他姐夫因事替父亲入宫见驾,后来,便再不见踪影,现在见他连这坠儿也送了人,看来是有了死的心意啊。我当时虽然年幼,却也听得凄惨,泪水流了一脸,她轻轻给我擦着,又小声哄着我,看我止了泪,才起身,临别还低声叮嘱我,希望我能好好保存这个坠儿,姐姐和姐夫还有她,都会保佑我一生幸福安康。那个才人好美好温柔啊!”公主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讲完后还不由感慨地叹了一句。

  随着讲述,当年的一幕似又重在她眼前浮现,一时心中酸涩难当。忽然发现半天没听到扎丹言语,抬头一看,却吓得差点惊叫出声,扎丹脸色一片雪白,似在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公主一下从往事中惊醒,抱着他急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扎丹身子轻颤,未言语,只是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丝中,似没了魂魄一样。

  公主从未见过他这样子,心慌得象要从胸口里跳出来,她紧张得问,“你躺下,我去找军医来。”说着想要扶他躺下,可扎丹却死死地抱着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公主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喘吸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千里迢迢而来,不图十分的恩爱,但总想着能平平安安相守到白头就好,你这样子,要吓坏我了。”说到这儿,喉中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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