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秦夫人的深言

　　翌日，峣玉睁眼时，屋中已经大亮，路青又毫无意外端来了香味四溢的精巧点心，菜和粥食，倒真是样样不差，所以峣玉更是不出意外将那七八个碟子上的食物尽吞下肚。


　　路青又在一旁看呆了眼。


　　峣玉洗漱完毕后，穿上崭新的肥大青衫，头顶银冠，又大步出了门。


　　因为担心芳寻，峣玉便早早去了其住处，结果屋内空空，婢女去了夫人处，于是峣玉便以为去了秦夫人那里，想着上次走得如此急匆没礼貌，便在路过修剪整齐，粲然开放的蝴蝶兰时，伸手摘了一朵，随手插在腰间。


　　路青在身后笑嘻嘻问道：“公子上回见夫人时那般费心备礼，这回怎如此随意，一朵蝴蝶兰便可？”


　　峣玉因为这明媚的光也心情大好，歪头笑着道：“送礼贵在心意，你怎知我这一朵花蕴涵之意比不上那短腿的兔子呢？”


　　路青笑了笑，又感叹道：“公子心情好自是瞧一朵花儿也好，只是可怜了陈镜因替公子抢了一众侍卫的成果而遭受排挤。”


　　峣玉立即一惊，高声愤愤道：“竟敢欺负阿镜，看我回去怎么替阿镜出气！”


　　“是，奴婢会睁大眼好好瞧地。”路青不由打趣道。


　　峣玉眼珠又一转，瞧了眼路青，又慢吞吞道：“路青啊，我琢磨着你和阿镜年龄差不多，若是互相有意，我便做主给你俩办一场风光的订婚礼，等再过两年十八九时再行成婚之礼。”


　　峣玉兀自完，只觉身后没了声音，回头一看，路青已落下一大截路，面目发愣立在原地。


　　怎么了？莫非是高兴至一时未反应过来，峣玉无奈摇了摇头，又后退几步，凑近她脑袋前来回打量，“路青，路青……”


　　峣玉正纳闷之时，那怔愣的路青却猛然一跪地，眼眸紧紧瞧着峣玉，声音铿锵有力道：“公子昨日方再也不丢下路青，怎地今日便要将路青离去？”


　　峣玉听罢，使劲摇头否决，“不是不是，绝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我只是以为你和阿镜互相喜欢，便多嘴了，你快起来。”


　　路青依旧未起，只是垂下头，低低道：“路青只愿意陪着公子和二公子，终生不离。”


　　峣玉终于气得大呵一声：“我命令你，不准再跪，起来话！”


　　她这语气也是学了秦岂平日生气的模样，果然路青老老实实起身，却依旧低低垂头。


　　峣玉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朝前走去，路青自然在身后紧紧跟上。


　　“你当真谁都不喜？对阿镜无意也没什么，只是若有其他瞧上的便一定要告诉我，到时我认你为义妹，叫秦岂给你赔好多好多的嫁妆，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峣玉一番言辞，叫路青心中感动不止，回话道：“奴婢真是三生有幸，得以服侍公子，只是奴婢真无有意之人，公子莫非要乱点鸳鸯谱？”


　　峣玉在前头哈哈一笑，才将此事作罢。


　　紧随而后的路青则是眼圈红红，自己原以为脱离了那二人，却未想依旧处在眼皮子底下，只不过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比如那林洵与自己错身而过时，会抬眸瞥自己一眼，登时令她心中狂跳，而后又在心中反复否定中恢复了平静。


　　自己还是好好跟着公子吧，好好执行二公子一道又一道的奇怪命令，譬如不肯叫公子和那东篱姑娘见面，譬如公子去了任何一处都得报告，公子有没有呕吐或是吃不下饭都要禀报，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果真公子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吧，只不过二公子特意要隐藏她身份的原因令自己难猜，不过管他的呢，反正只要这女扮男装的公子开心便罢。


　　二人在府中绕来绕去，又去了秦夫人方幽静院门口，这一次，侍卫在瞧见她那一瞬便皱起眉头，去里头禀报。


　　峣玉被准许进入后，便带着路青大摇大摆踏入，屋门一扇大大开着，门里走出一女子，俨然是那日峣玉嘴抹蜜糖，讨好桨大姑姑”那人，她今日脸色正常，温声唤峣玉进去，而路青则又被留在门外。


　　不过门扇大剌剌敞着，峣玉入屋时依旧能闻到淡淡沉烟味儿，果然，那高案上依旧放着那面红脸的善面佛像，佛前的铜鼎中，插着几炷香，烟气正袅袅上升。


　　目光落下之处皆无芳寻的身影，想是自己弄错了此夫人和彼夫饶区别。


　　哎……


　　秦夫人正坐在紫檀木椅上，只不过退去了一身素色，换上了金橙色的美丽长裙，打扮雍雅，正面目沉静瞧着峣玉。


　　这秦夫人似乎心情好了些。


　　峣玉慢慢走上前去，躬身一拜，“见过夫人。”


　　“怎地今日忽到我这里来了？”秦夫人笑眼温温。


　　峣玉心中不由纳闷，又恭恭敬敬答话，“今日忽瞧见这花开得明艳，便随手摘了一朵，又不知不觉走到夫人院子来了。不过瞧见夫人这院子更是花类繁杂，美不胜收，是峣玉不知分寸了。”


　　秦夫人却淡淡一笑，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只语调平平问她：“这花儿好端端生长着，你把它摘下，早早枯朽，岂不可惜？”


　　峣玉将腰间插着的紫色蝴蝶兰拿了出来，瞧了一瞧，又神色认真回道：“峣玉想这花儿也不愿被摘下，斩尽芳华，可是饶心情更古怪难测，前一刻还处处开着花，后一刻便忽不见日，想着那生长在土壤中的花儿也不能常开不败，这摘下的一支虽更短命，可是若在那没有阳光处瞧见了它，虽只有一瞬，却必然能叫人心头“雾散云开”。峣玉随手摘下一朵，便是以防心头突生了阴翳，好能及时一笑，救得一命。”


　　其实她就是手欠随手摘下，到了秦夫饶面前，却为自己的辣手摧花而找了诸多荒唐理由，若自己是秦夫人，听着这一番狡辩之言，必然会气得想将人赶出去，峣玉如是想着。


　　可是秦夫人没有生气，将上次她眼中的寒冷和恨意皆化为一空，只如很久前一样，笑眼谆谆瞧着峣玉。


　　不过秦夫人虽无生气，却出言反驳道：“可是花开只得一瞬，在最盛放之时却被夺去了生命，那它倾注的所有努力皆是白费，人又如何忍心？无论是昙花一现，还是百年衰荣，贵一瞬，也贵长久。”


　　峣玉从那话中读出了一丝别的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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