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得来全不费功夫
刺骨的寒风刮过行人稀少的宣武门外西大街，几片枯叶在风中忽上忽下飞舞着，刘亘站在福建会馆的大门口拉了下围脖带着刘一推门而入，坐在大厅一角火炉旁烤火的几个小厮长随见有人进来齐刷刷抬头朝门口看去。
大门口的光线有些昏暗，大伙眯着眼睛看了几眼依稀觉得来者是个陌生人，正想上前询问对方已经开口了。
“少爷请稍后，小的去打听一下。”刘一说着蹭蹭蹭跑到众人面前：“请问，福建漳州府来的柳从云柳老爷是不是暂住这里？”
“刘老爷正在东院客房，请问贵主是？”跟着柳从云进京的长随听了赶紧上前一步回话。
“我家少爷是内城槐树胡同刘府的，前来拜会柳老爷。”
“请贵人稍候片刻。”
柳从云的长随走到刘亘面前鞠了个躬大步朝后院走去，身后刘亘看了暗暗点头，不愧跟着柳从云在衙门里做过事，进退举止比刘一、刘顺四个毛头小子有章法多了。
满腹牢骚的柳从云正独自一人坐在炕上就着豆干、焦圈、白切羊肉和辣酱喝闷酒，来京城快三个月了，积蓄花掉了一大半，可是改任的事情却一点儿眉目都没有，真要是弃官回平和老家，说不清道不明的没脸见江东父老啊。
听说有访客柳从云一愣，得知来者是刘亘他赶紧下炕朝前院大厅走去，刘亘只是他瞎猫碰死耗子式的投机，没想到竟然有了结果。
天寒地冻的顾不了那么多规矩，柳从云把刘亘请到炕上谈话，这回刘亘不卖关子直言告诉柳从云，事情已经办妥，江西赣州府同知，随时可以去吏部领取派签印信。
柳从云直愣愣盯着刘亘两眼发光，过了片刻他下炕对刘亘深深作揖，刘亘受了半礼拉他上坐下，说自己只是举手之劳，全是嘉定伯在操作。
柳从云打开边上的箱子取出剩余的银票放在矮几上推给刘亘，说之前的三个月一直在顺天府找关系，如今只剩下这么多了，一点意思无法表达感激之情。
刘亘来路上考虑过这事，往后周奎完蛋了还得柳从云罩着，银票万万收不得就当卖个人情，柳从云哪肯依，说本源兄你不收下小弟如今确实不宽裕暂且欠着，可是嘉定伯那里总得打点一二。
“从云兄。算我欠了嘉定伯一个人情，往后有机会还了就是。”
“本源兄高义，柳从云铭记在心，日后如有差遣请尽管吩咐。”
“从云兄客气。”等的就是这句话，刘亘微微一笑说道。
柳从云吩咐长随去酒楼订了一桌素席，两人边吃边谈，他告诉刘亘，自己和长随一直在打听郑成功这个人，可是问遍了周围的福建同乡竟然没一个人知道，柳从云都打听不到郑成功，刘亘只能放下好奇心。
同乡会馆历来是京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此刻柳从云已经把刘亘看作是自己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朝堂，内阁、内监、勋贵、封疆大吏，在顺天府混了两个多月的柳从云说起来头头是道。
“如今孙总督退回陕西整军，闯贼势大中原已经无兵马牵制，再加上鞑子入关掳掠，北地实际上已经残破不堪，倒不如迁都应天府。”
“从云兄。这道理显而易见，可是朝廷为什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孙总督兵败后朝廷里这方面的声音一直不断，可是迁都牵扯的利益太多，反对的声音比提议大得多，再说陛下舍不得这份基业，因此朝堂上提了两回都是无疾而终。”
“唉，咱们人微言轻，能顾及到眼前就不错咯。”柳从云说起这话题啥意思，刘亘可不想卷进这是非。
“就是。”柳从云看了一眼刘亘打住了话题。
柳从云的足迹从福建到南直隶、北直隶，算是这个时代有些见识的人物，接下来的话题天南海北，在谈到倭国的时候他无意中说到郑芝龙有个倭国小妾，也就是那个大儿子郑森的生母。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刘亘知道郑成功的母亲是日本人，应该错不了，郑森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国姓爷郑成功，还以为他是一员将帅，没想到竟然是小秀才出身。
他向柳从云询问有关郑森的事，可惜柳从云除了郑森前两年考中秀才以及与惠安董家联姻之外，别的一问三不知，有了目标不怕找不到人，得了一个天大的消息刘亘对此行比较满意，又聊了一会辞别柳从云带着刘一回府。
距离第一回联合制作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天，赶制的胰子盒子已经做好了近四千个，这一天，嘉定伯周奎借勋贵襄城伯李国祯的梅园邀请顺天府豪门权贵赏梅，接到帖子的角色无不皱起眉头，谁也不明白这关节周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梅园在内城东侧仓库大街上，地方不算大不过外面的道路很宽，加之仓库大街行人不多，聚会之类的比惹人眼球的棋盘街便利很多。
今天周奎的心情很好，披了一件做工精细的貂裘在烧了地龙的赏花大厅门口迎候来客，他笑眯眯盯着每一位来者，两眼闪闪发亮如同见到了对方的藏宝库房。
昨天周奎和刘亘讨论胰子销售事宜，急于圈钱的刘亘建议周奎出售分销权，他估计单单应天府和顺天府两大城市就能拍出好几万银子的分销权，哪知道被周奎一句话否决了。
刘亘忘了一点，如今的周奎权势赫赫、财大气粗，一门心思吃独食，在周奎看来，这胰子生产出来之后，每一个铜钱都是他的哪肯与别人分享。
周奎正愁没机会把嘉定伯府的铺开到每一个省份，有了胰子这个独门生意，嘉定伯府就有了与那些底蕴深厚的老牌勋贵抗衡的底气。
观赏大厅经过了重新布置，四周依次摆放着太师椅和茶几，中间孤零零安放着一张长方形黄花梨条案，条案上摆放着三个做工精细的木盒子和两盆温水。
应邀前来的每一位客人都被条案上的木盒子吸引住了眼球，这会众人明白，周奎的把戏肯定在这三个木盒子里面。
“感谢诸位前来捧场。”
人到齐后周奎四下里作揖致谢，拿出看家本领甩开腮帮子吹嘘了一通，众人听了越发迷惑，周奎见钓起了大伙的胃口，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盒子邀请身份最尊贵的成国公朱纯臣和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一起上前体验。
直到这个时候，神棍依旧在卖关子，没有对众人说明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物品。
洁白如玉、粉如桃花，朱纯臣和张世泽一上前就被两块胰子吸引住了，正当两人以为这是周奎挖到的稀世宝贝时，年纪较轻的张世泽鼻子灵敏，距离木盒子尚有两步就奇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嘉定伯。这难道是有香味的美玉？”张世泽与朱纯臣对看一眼问道。
“世子这回猜错了，这是周某作坊最新研制出来的胰子。”见达到了最大轰动效果，周奎捋了一下山羊胡须微微一笑。
“这是胰子？”老于世故的朱纯臣听罢也不淡定了。
“成国公请净手。”
周奎说话的当口坐在四周的权贵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了，一个个盯着木盒子，人人心里嘀咕着周奎这个神棍当真是撞上了狗屎运。
众人都看到，第一个体验的成国公朱纯臣拿起粉红胰子的时候双手在微微颤抖，不过这会没人会嘲笑他，因为他手里拿的不是胰子，而是一座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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