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气势
“潘游击。别来无恙。”李化鲸出营第一眼就瞧见了潘超骧空荡的右胳膊，心头一凛明白勇卫营去年在罗山打得惨烈。
“还没死，有劳李参将惦记。”
“潘游击你这是？”李化鲸故作讶异地指了指他身后的护卫队员。
“李参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官船上是勇卫营的家眷，漕船上的辎重都是要运去庐州大营的。”
“原来潘游击也投奔了黄总兵，听着你似乎话中有话啊。”
一听说官船上是投靠了庐州黄得功的勇卫营残兵家眷，李化鲸知道这事棘手，黄得功的脾气不像孙应元和周遇吉，那是个话不投机挥舞刀子死磕的疯子，动他的辎重和麾下军将的家眷，十有八九黄闯子会不管不顾带兵来山东报复，这会儿李化鲸开始装糊涂。
“你问他。”见李化鲸退一步潘超骧心里一松，他左手抬起马鞭指向大门口的蔡都司。
李化鲸身后的骑军很快闪出一条通道，蔡都司苦着脸走到李化鲸马前：“将主。这是个误会。”一听李化鲸的口气他明白将主不想惹麻烦。
据蔡都司解释，手下的儿郎见到护卫队骑着高头大马杀气腾腾，起了戒心因而布下了警戒，谁知道对方起了误会，突然冲进西大营把自己给押了过来。
李化鲸出来那会儿已经看到狼狈不堪的蔡都司，心里多少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暂时没空理会，这会儿蔡都司哭丧着脸把经过说出来，自己好歹是地头蛇脸面哪挂得住。
“潘超骧。你滚犊子敢冲击我李化鲸的大营，真以为自己是天子门生不把我们山东兵放在眼里。”
“操。老子不逮这龟孙难道等他打上门，要不念你李化鲸并肩作战一场好歹是旧识，我潘超骧即便断了一条胳膊也能屠了他们。”
潘超骧的意思挺多，主题其实只有一点，老子不是好欺负的，看在你李化鲸旧识的面子上，老子没杀你的人。
“滚犊子。这里是德州，就凭你两百人马想在老子的撒野！”
“操。老子罗山就该跟着孙都督去投胎，今天正好了了心愿。”
话说僵了，可是谁都没有动手，一个实力不济一个摸不清虚实有所忌惮，都不敢轻易动手，正僵持着，从南门那边跑过来一个百户，绕过护卫队到李化鲸跟前小声禀报，李化鲸一听脸色阴得可怕。
这人是从西门赶过来报信的，船队派出了五个人十匹马往北去了，不用猜，肯定是觉着情况不妙赶去报信，百户觉得这是个重要情况于是去找蔡都司禀报，谁知道蔡都司被对方带走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来东大营见李化鲸。
“哈哈哈。”李化鲸突然发出一阵大笑：“潘游击。不愧是并肩作战的兄弟，给我李化鲸留了点脸面，这事就算过去了。”
潘超骧在马上单手抱拳：“只有两百儿郎，带着家眷不得不小心，潘某给李参将赔礼了。”
说着潘超骧吩咐左侧骑术最好的两个护卫队员上前把自己的坐骑送给李化鲸，三十步不到的距离，两人策马、停马、下马，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李化鲸部下鸦雀无声，谁都看得出这两人的马上功夫了得。
“嘿嘿。老潘，还是你们勇卫营靠山硬，口外的战马都能整营装备。”
“李参将。甭贪心，这都是黄总兵的心头肉，兄弟的权力也就是两匹，再多一匹也没有。”
“嘿嘿。老潘，李某承情。”
潘超骧带人回转的时候故意把身后的十杆鲁密铳闪出来，李化鲸等人见了不由得背上冒出一股寒气，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回去的路上冯忠孝一直唬着脸，他有些不明白，潘超骧为什么要把两匹好马送给李化鲸那小样，三十步不到的距离，拍马上去挥刀就能要了李化鲸的狗命。
潘超骧只说了一句话，冯忠孝立马没了脾气。
码头这边靳胜武吩咐步卒摆出枪阵，自己带领剩余的骑军在北侧盯着山东兵，山东兵也在几个百户的吆喝下结成一个大阵对抗，可是看到护卫队这边伸出十杆鲁密铳之后，所有人知道这一仗根本没机会。
领头的几个还算机灵，趁着还没发生冲突把队伍撤进城门洞，少部分弓箭手上城墙掩护，步卒在城门洞摆下拒马对抗。
等到潘超骧他们赶回来，李化鲸的命令也到了，山东兵撤回西大营，算是把码头让给船队，双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传令兵回去的时候把西大营营门被砍塌的事报告了李化鲸，李化鲸得知是被擒拿蔡都司的悍将奔驰中挥刀砍断的立柱，一时间变了脸色。
“没听说勇卫营有如此神力的悍将。”他自言自语道。
众所周知，骑军奔驰间冲杀，刀手切割枪手点击，骑手基本不需要使多大的劲力，顺势切割对手，砍头、断手如同切豆腐。
敢在奔驰中使出蛮劲的，无不是天生神力的怪胎，他们的劲道已经超越了反震，把一切破坏性的杀戮全加给对手。
“大哥。情况不对劲啊。”
“嗯。嘉定伯府的家眷惹上麻烦了，没想到山东兵连周国丈都敢惹。”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两边都惹不起，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
“唉。已经惹上了。”
“要不今晚咱们悄悄掉头北上？”
“人家是马队，走不了的。”
“大哥。那该怎么办？”
“反正有他们顶在前面，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
最后一艘漕船上领头的一个百户在与心腹手下商议，一辈子走南闯北啥没见过，他也知道马队惹眼，想着有嘉定伯府的旗号没人敢招惹，因而同意与刘亘一行结伴而行，谁知道山东兵这般贪婪妄为。
这会儿说啥话都晚了，只得一条道走到黑。
“三元公、柳大人。送出两匹战马，今晚大家都小心些，只要做好布置，德州这一关算是过去了。”码头那边潘超骧正与刘亘、柳从云几个在商议。
“潘游击辛苦。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好说，临清和济宁应该都驻扎有山东兵马，”
“这？”刘亘和柳从云闻言对看一眼，觉得事情颇为棘手。
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孤军南下，二是趁夜掉头北上，到沧州或者天津卫等候南下的船队结伴而行。
第一个选择的危险性大家都清楚，可以说前途未卜。
第二个选择则比较简单，只要派靳胜武带人赶回通州再买一批粮秣，所有问题都不存在了，只是有一点，马队将不得不与船队分开，从河北地界绕道南下，最后在济宁以南与船队汇合。
潘超骧和柳从云两人都倾向于第二个方案，靳胜武和冯忠孝则无所谓，两人心里隐隐都有邀战的冲动，武将嘛，不厮杀哪能体现价值。
众人看向刘亘，继续南下还是掉头北上，得他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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