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雌雄难辨

　　付培明吩咐儿郎们抬上来五小坛烧酒，说是在天津卫巡抚衙门搜罗到的美酒，老哥你要北上复命，老弟俺得留在天津卫镇守，分别在即俺们哥俩一醉方休。

　　兵荒马乱，见面、临别摆酒，有点儿鸿门宴的味道，马匪出身的富承祚多少有点儿警觉性，闻着酒实在香，于是命左右围了付培明喝，心想只要把付培明控制在手上，不他怕耍花样。

　　等烤全羊上来，付培明第一个喝醉，事实上，他的任务就是喝醉酒引诱富承祚上当。

　　‘这哈娃整了两万大军得意得忘乎所以咯，要不是闯王得了天下，老子不介意把付培明的人马收编过来。’看着烂醉如泥的付培明，富承祚放心大胆喝。

　　当中营的喧闹声开始传出来，靳胜武对左右使了个眼色，大小头目各自掏出水囊装作喝酒，酒香很快吸引了贼兵，烧酒数量不多，最后自然被贼骑的掌旗、部总等头目抢了去。

　　这会儿，冯忠孝已经带着斑鸠铳手渡河绕到了北面，封锁贼骑北逃的路线。

　　一声令下，中营、掌旗、部总全都被官兵拿下，贼兵除了极少数上马逃跑，绝大多数稀里糊涂做了俘虏。

　　烧酒的酒劲超乎富承祚的想象，这角色睡了近五个时辰，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迷糊中发现自己的身体轻的很，似乎躺在云端里一晃一晃的。

　　睁眼一瞧，靠，怎么躺在船上？

　　富承祚一个激灵跳起来，发现大运河河堤上浩浩荡荡的人马在南下，而船头却有个可恶的怂瓜正朝着自己一脸奸笑，这会儿啥都明白了，富承祚握紧拳头恨不得砸烂付培明的脸。

　　“富承祚。咋的，醒啦，这烧酒带劲儿吧，这可是三元公捣鼓出来的好东西，俺也是第一回喝这么多。”

　　“付培明你个怂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富。火气别那么大，坐下慢慢听俺讲。三元公就是顺天府的小三元，如今是大明赣南兵备道副使，南安府知府，就是那个假冒的忠顺伯，如今你成了我们的俘虏。”

　　“你是谁？”

　　“俺就是付培明。”

　　“操。你到底是谁？”

　　“唉。俺的将主以前叫张胜、八大王麾下赫赫有名的小老虎，在广北俺们跟着将主一起降了三元公，如今成了官兵。”

　　“操。闯王已经得了天下，跟着俺一起去京城投奔闯王，包你荣华富贵。”

　　“富承祚。你错咯。”

　　一千贼骑是中权亲军左营刘芳亮部的精锐兵马，骨干大多是有两三年资历的流寇，为了拉拢军心刘亘亲自出马，忽悠贼军归心。

　　又是从始皇帝开始说起一直讲到本朝高祖皇帝，涂沫飞扬吹了能有小半个时辰，听得贼兵们如痴如醉，要不是李闯已经攻下京城，这帮角色绝对会跟着刘亘死心塌地干。

　　听完故事下面沉默了一会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很快，嗡嗡声响起，很明显，贼兵们不相信刘亘的说法，或者说认为李闯打破了千百年来的禁忌，是真龙天子。

　　刘亘示意贼兵安静，给他们分析京畿附近的军情。

　　贼兵打不过精锐的边军、边军打不过更加精锐凶悍的辽东鞑子，如今吴三桂的四万挂宁军、三万团练和多尔衮的十多万鞑子精兵已经到达山海关、宁远一带，顺天府军情危急。

　　若李闯大军分别与关宁军、辽东鞑子决战，尚有一线胜算，可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已经得到密报，说李闯准备抄家搜取粮秣饷银。

　　对于刘亘的这个说法贼兵们没有异议，在座的大多数角色干过这活，五十万大军若不在顺天府抄家，哪来的粮秣饷银养兵？

　　“此举会逼迫吴三桂与鞑子合军一起对抗李闯，一共二十万大明最为精锐的边军和更加凶悍的鞑子大军。你们五十万人马打得过他们吗？”

　　最后刘亘话出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贼军几乎没了，他们中很多人原本就是官兵，对于左良玉、汤九州、祖宽等悍将带领的精锐边军有着深刻印象。

　　“本官愿意与你们打个赌。”

　　刘亘说李闯在顺天府呆不了三个月就得仓皇逃窜，打下京畿只是为别人做嫁衣，到头来还是一个草头王，横死荒野的命。

　　刘亘表示若三个月之后李闯依旧坐在顺天府皇宫的金銮殿上，他将把所有俘虏礼送出境，让他们北上回去享受荣华富贵；若李闯果真逃不过老天爷的惩罚，为了华夏元气、为了搏个前程衣锦还乡，他希望俘虏们真心实意跟着自己干。

　　刘亘的话听得贼兵们将信将疑。

　　这会儿侯三带着些赣南兵将窜到贼兵们中间，绘声绘色给他们讲起了刘三元半年拉起四万精锐大军的传奇故事。

　　信也好、不信也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贼兵们不管情愿不情愿，整编后被大军裹挟南下，赣南兵马此刻粮秣充足，一天三顿吃食，有时还有肉骨头汤喝，因此半路开溜的贼兵很少。

　　歇息时刘亘亲自召见富承祚，给他介绍冯忠孝、靳胜武还有祁前程，也说了勇卫营潘超骧的事，前面经过付培明的开导，富承祚表示愿意暂时跟随。

　　若李闯真得了天下，他希望刘亘能放自己和马帮的老弟兄回去做个联络人，给他们牵线搭桥投奔李闯，若李闯只是个草头王，他愿意跟着刘亘干，觉不贰心。

　　冯忠孝他们都有些不忿，认为富承祚不识抬举，刘亘却一口答应了，他知道此刻李闯的绝大多数部将以为打下京畿就算得了天下，接下来扫荡四方只是迟早的事，因而对李闯的忠诚度很高。

　　只有惨痛的事实摆在面前，李闯阵营才会失去希望、才会四分五裂。

　　祁前程在大军离开天津卫的前一刻终于赶到。

　　人马倒是没有减少，队伍中还混进了两个锦衣卫，就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珪最后剩下的人马，其中一个角色刘亘和冯忠孝看着眼熟，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他们，就是去白云观私会周梓兰时在西便门遇到的锦衣卫小旗，胡雁南。

　　祁前程与五十骑军也不算历经艰险，逃出来还算顺利，只是在皇宫发生了一个意外，差点儿暴露。

　　当夜祁前程带人跟着谷可成一路直奔皇宫，承天门已经被贼军控制，过金水桥时可以看到河里漂浮的太监、宫女尸体，远处依稀可以听到有人投河的跳水声。

　　祁前程提醒谷可成，说闯王坐上金銮殿当了皇帝，也需要宫女侍候，得派兵看住她们，多数人跳了河或者让儿郎们睡大了肚子，有失闯王的脸面。

　　谷可成一听有道理，于是吩咐左右亲卫前去传令，除了亲卫部队，其余人马不得ｊｉｎｒｕ皇宫，已经在里面的人马一律退到金水河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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