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投鼠忌器

　　左良玉在应天府派有探子，早把刘亘部赣南兵马的举动一五一十传到了武昌，他对刘亘不动声色羞辱马士英感到解气。

　　但是，刘亘、路振飞和吕大器、靳胜武在湖口兵分两路，吕大器带领一半人马竟然想闯过自己的地盘，左良玉觉得这事很可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简单，他吩咐几个心腹总兵官还有监军御史黄澍和儿子左梦庚一起到节堂商议。

　　副将郝效忠第一个开口，说大帅管他三七二十一，送上门来的兵马，咱们一口吃了就是，谅那刘亘也不敢从赣南赶来与咱们开打。

　　说到赣南兵马的兵员以及战袄武器，郝效忠一脸的贪婪。

　　前营总兵官卢光祖一听跳了起来，说赣南兵马作战令行禁止、悍不畏死、凶悍异常，没有军令一个人也不敢后退的，赣南刘亘还有吕大人与大帅、少帅的关系一向不错，咱们两家开打，开心的是马士英、黄得功、高杰之流。

　　卢光祖得了刘亘的好处，也知道赣南兵马战斗力强悍，真心不想结这个梁子。

　　“卢总兵。你不会是因为安福的那些好处，帮着赣南刘亘说话吧。”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卢光祖一听当即跳起来骂道：“操。郝效忠你什么意思，你敢打前锋，老子就敢打第二阵。”

　　“奶奶的。你们忌惮赣南兵马，同样一个肩膀扛一颗脑袋，有啥好怕的。”郝效忠梗着脖子叫嚣。

　　见左良玉皱眉头，中营总兵官李国英腾一下站起身：“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大帅叫你们来是议事，不是吵架说气话。”

　　“李总兵识大体，大家都好好想想，咱们该怎么应对。”

　　左梦庚见状接口道，众人先是看向闭目养神的左良玉，等了会见没有动静齐刷刷看向监军御史黄澍，黄澍轻轻咳了一声起身朝众人点点头。

　　“大帅。少帅。诸位将军。赣南兵马是对咱们比较友善的一方营头，要是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没准关键时刻马士英会派驻守和州一带的黄闯子干预，妄图收渔翁之利，仲霖觉得这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打。”

　　说着他看了众人一眼，见左良玉面色平静继续道：“但是，湖北是大帅、少帅和诸位将军辛辛苦苦用血汗打下来的地盘，岂是别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就连目中无人、一向骄横的儿子左梦庚都连夸赣南刘亘有大本事，是个厉害角色，左良玉清楚麾下各部的战斗力，明白赣南方面怎么说也是对自己相对友好的友军，这仗不能打。

　　麾下有四五十万人马，在自己的地盘被人家区区两万兵马旁若无人般横越，左昆山的脸面放哪去。

　　不能开打这话左良玉是不可以首先说出来的，因此等黄澍说完左良玉睁开眼看了诸将一眼徐徐道：“你们都是带兵之人，作为大将遇事要冷静、做事得考虑周详，不要成天喊打喊杀，多多向国英学学。黄御史的话有道理，那就劳烦黄御史跑一趟，光祖你与赣南兵马打过交道，就陪着黄御史一起去武穴。”

　　“好。”

　　“是。”

　　郝效忠见状耷拉着脑袋出列请罪，左良玉知道他的德性也没说什么，签发帅令后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只有左梦庚留了下来。

　　他想知道老爹的具体打算，左良玉嘿嘿一笑，说赣南总得留下买路财，左梦庚听了眼睛一亮，毛遂自荐也去武穴会会吕大器和靳胜武，左良玉知道儿子的德性，吩咐安心呆在武昌看住兵马，这才是左家立足的根本。

　　卢光祖和黄澍乘坐快船，水师为他们安排了三班水手，人歇浆不停，扯了船帆人力风力一同使劲，箭一般顺流而下，两人硬生生在三个时辰内赶到武穴。

　　这回是黄澍和卢光祖出关去前方营盘拜访吕大器和靳胜武，两人只带了十来个亲卫，大摇大摆径直来到营门。

　　“本官左帅部监军御史黄澍，与卢光祖总兵特来拜会吕老大人和靳将军。”

　　“两位大人请稍后，末将这就去禀报。”

　　靳胜武的人马监视着武穴两岸的一举一动，知道上游来了快船，这家伙虽说好战，但一万五千人马闯进四五十万大军中，想想都有些头皮发麻，他也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与左良玉部撕破脸皮。

　　吕大器和靳胜武、阎应元正猜测左良玉会派谁前来交涉，闻报是监军御史黄澍和卢光祖两人，三人对看一眼点点头，明白左良玉也是投鼠忌器、不想开打。

　　“黄澍是监军御史，丽亨、胜武随老夫一起去营门迎接。”

　　“阁老请。”

　　见到吕大器带着一位中年青袍官员、一员年轻的将领亲自跑出来迎接，黄澍心里一喜觉得倍有面子，赶紧紧走几步迎上去：“老大人出来迎候，晚辈惭愧。”

　　“呵呵。仲霖。九江一别，如今老夫可是戴罪之身，只想去岳州为南归流民出点力，让这件事有个始终。”

　　“老大人高风亮节，仲霖敬佩之至。”

　　一旁卢光祖见过吕大器之后与阎应元点头示意，阎应元到新淦后与左梦庚、卢光祖都见过面，只是那会儿阎应元尚在研究赣南兵马，因此只混了个脸熟没怎么出彩。

　　但卢光祖因为安福事件的关系比别的左良玉部将领要更加关注赣南兵马，当他得知这位新来的文官一直泡在前线时，直觉告诉他此人不简单。

　　卢光祖与靳胜武见过面但是不熟，那已经是近四年前的事了，此刻他仔细辨认了一眼，依稀觉得眼前的靳小虎与自己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嘿嘿。卢总兵。老盯着俺干嘛，老子可不是大姑娘。”靳胜武嘿嘿一笑大大咧咧道。

　　“奶奶的。勇卫营的靳小虎如今执掌大军，老子快要认不出来咯。”

　　吕大器看了他俩一眼笑了笑说：“黄御史，那位是赣南的靳胜武，这位是南安府阎丽亨。”

　　靳胜武和阎应元上前对黄澍施礼，这不是胆怯怕对方，黄澍现在代表左良玉前来谈判，赣南方面除非想撕破脸开打，否则得给予足够的礼遇、反之亦然。

　　当然，吕大器出来相迎是因为与黄澍熟识，在九江、袁州、武昌作战时有一段时间黄澍一直呆在吕大器的大帐，协调左良玉部的调动、作战，两人算是官场上的朋友。

　　在营门口寒暄过后，吕大器与黄澍在前，靳胜武和阎应元一左一右陪着卢光祖说话，五人徐徐朝大帐走去。

　　黄澍常年出入左良玉军营，卢光祖更是从辽东就跟随左良玉的心腹悍将，两人见赣南兵马营盘扎的规规矩矩，大营内没有半点喧哗声、没有兵卒随意走动，一副外松内紧、戒备森严的架势，看上去比袁州那时更加精悍，不由得暗暗心惊。

　　卢光祖注意到，那些在外值守、巡逻的兵将，一个个红光满面、士气饱满，出入、进退有序，单单看这一点他就暗骂郝效忠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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