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唇枪舌剑
“老卢。别张望啦，一会带你看个够，俺们的精锐兵马大都在赣南。”
卢光祖摇摇头：“刘三元公真乃文曲星下凡，不是凡人那。”
“老卢果然有眼光，俺们弟兄都这般认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赣南跑一趟，包你看了大吃一惊。”
“靳小虎。这话怎么说？”
“啊呀。曹秀才来信中那酸溜溜的话怎么说来着，欣欣向荣…………垂髫自乐。”
靳胜武说得糊里糊涂，卢光祖听得云里雾里，一旁的阎应元虽然肚子里墨水比身旁两个行伍出身的大老粗多那么一两瓶，可面对靳胜武如此文绉绉的话语也不敢接嘴皮子。
五人来到大帐分左右坐定，吕大器和黄澍分别坐在首位，文官谈判有一套臭规矩，东拉西扯的一大堆废话，最后才会慢条斯理ｊｉｎｒｕ正题，陪坐的武将们简直受不了。
说到黄澍，这角色也是个奇葩。
仗着左良玉的军威，在应天府当面顶撞首辅马士英，回到武昌洋洋洒洒罗列了马士英十大罪状对天下广而告之，闹得沸沸扬扬。
等左梦庚东进玩清君侧被黄得功两万人马打败，这厮跟着左梦庚一起投降满清，那会儿降清的官员一大堆，这杂碎为了出人头地竟然自告奋勇为清军带路，成了满清攻取福建的带路党。
到郑成功起事抗清，这厮竟然怂恿鞑子主帅博洛去抄郑成功的老家泉州南安，逼死了在那避居的郑成功老娘田川氏。
身在金门的郑成功得知噩耗痛哭流涕，当众焚毁秀才澜衫穿上战甲指天发誓与鞑子势不两立。
从此，满清的福建、浙江、广东沿海再无宁日。
鞑子主子见到闹出如此结果恼羞成怒，打不了郑成功把气撒在黄澍身上，把这个出馊点子、惹是生非的铁杆汉奸罢了官，喝令滚回老家种田去。
那个被黄澍罗列了十大罪状的奸相马士英，一直在江浙一带带领部下兵马坚持抗清，屡次拒绝招降直到兵败身死。
所以说口号这类东西谁都会叫喊，听了别那么当回事，有些满口义正言辞、一副仁义道德标杆模样的角色，扒开面具也就那么回事。
这会儿，黄澍可是一副不畏奸相的正人君子模样，吕大器自然得以礼相待，两人兜了几个大圈，阎应元陪了会处理军务去了，靳胜武、卢光祖两个坐得屁股下生刺，分别得了吕大器和黄澍的暗示去军营里转悠两人才转入正题。
吕大器首先表示这件事是五省总督衙门迁移忠于大明朝的南归流民的后续安排，两万大军中有一部分到了岳州会就地解散、实施屯田养民，剩余的兵马则将充任护卫队，防备流寇、土匪、湘西土司。
‘如此精兵千里西进，到了岳州就地解散，这种鬼话骗三岁孩童去，没想到这个道貌岸然的吕东川嘴巴上跑起马来一样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黄澍看了一眼吕大器，脸上风轻云淡的微笑不变。
“东川公心系朝廷、民众，不畏艰难千里奔波堪称楷模，令天下士林、民众景仰。按着前理左帅应该积极配合此次行动，奈何朝廷已经下了公文解散民军，若任由赣南方面的兵马通过，恐怕左帅无法向朝廷交代。”
‘瓜娃子。你们左良玉眼睛里什么时候有过马士英掌控的朝廷！’
“仲霖说的的确是个道理，不过…………”
说着吕大器停了一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才继续，见吕大器不动声色摆老资格，黄澍气得心里直骂娘。
吕大器把刘亘那一套搬出来，说民军这事朝廷只顾头不顾尾，会寒了天下义士、民众的心，赣南巡抚衙门坚决抵制马士英的乱命，决心妥善安置民军，自己不忍义民流血流汗之后遭遇流离失所的悲惨境遇，因此自告奋勇前来、帮着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靠。刘亘、吕东川等人藐视首辅马士英、公然带兵去浦口威胁朝廷，还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义正言辞。’
这一刻，黄澍心里只有两个字：佩服。
吕大器高举大义，左良玉违反朝廷军规聚拢了这么多兵马也有类似的借口，面对大义黄澍不敢辩驳，否则一旦传出去他就成了两张面孔的谄媚小人。
“东川公。义字当头左帅理当协助，然朝廷政令难为，不如有仲霖回武昌与左帅商讨，看看如何能寻出个稳妥的折中法子。”黄澍拖字诀当头，至于商讨到猴年马月，你们赣南方面就慢慢等着吧。
吕大器面不改色点点头：“仲霖考虑周详、做事稳重令同辈侧目，朝廷后继有人啊。然…………”
说着吕大器再次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说大军的家眷大都在岳州兴建家园、自力更生，兵将们牵挂家人归心似箭，这不才在武穴停驻了一天半，大营已经有不稳迹象，若时间拖得久，恐怕兵将们会闹将起来。
要是弹压不住，到时候伤了赣南与湖北两军的和气，恐怕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最后吕大器诚恳地请监军御史慎重考虑兵将们的要求。
赤裸裸的威胁。
黄澍听了那个气，心想本官进了你们的大营一路走来，连半个闲逛的兵卒都没有看到，如此森严的军营你吕东川竟然好意拿来说事。
“赣南大营军纪森严，老大人和靳将军带兵有方令晚辈敬佩。左帅部下如今有五十余万人马，不瞒老大人，说实话这些兵马良莠不齐啊，若赣南兵马开拔到半路与驻军起了摩擦，一旦伤到了老大人，仲霖可就万死莫辞、愧对天下人咯。”
黄澍不动声色看了吕大器一言继续道：“老大人。权衡再三，仲霖觉得此事还需慎重考虑。”
双方车马对阵，各自表明态度最后都以武力相威胁，谁也不肯先让步。
‘黄澍这个竖子，那些乌合之众也好意思摆出来威胁老夫。’吕大器位高权重，听了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转变话题，问左良玉部在随州、汉水一带的战斗打得如何？贼军偏将白旺只有五六千人马，也忒嚣张，建议左良玉发精锐兵马扑灭之。
事实上，左良玉连李国英的中营兵马都抽调部份派了上去，可白旺那厮派步卒守老巢，出动的是清一色的骑军，没机会就暗遁，揪住空档扑上来狠狠撕咬，冲锋陷阵、悍不畏死，各营头都已经有些胆寒不肯再战，那仗没法打啊。
黄澍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吕大器见了心里冷笑，只是时间紧迫他不想多浪费，直接说赣南方面与左帅都不受朝廷见待，理应携手互相扶持、共渡难关，不能让马士英之流看咱们的笑话。
吕大器直接问左帅有什么条件？
‘最好是连船带物资粮秣全吞。’黄澍腹诽道。
肉戏上演，他轻轻咳了一声正了下脸色，稳定气场后说赣南方面携带的这批物资都是从漕督衙门仓库里搬出来的，因为南北漕运中断，因此各省运到淮安府的漕粮大都积压在那里，京畿陷于贼手，按理这批漕粮要么交给应天府新朝廷、要么返回给各省，没道理有赣南方面独占。
这里面有湖北省的一份子，得归还，还有用漕粮供养的战马，湖北方面也应该有份。
这话不可谓不毒，一旦武昌方面有意传扬出去，赣南刘亘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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