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痛与快

　　襄阳城北城墙并不是笔直的，在大北门与小北门之间有一段城墙向内凹进去六十余步，无意中形成了一段可以交差掩护轰击的棱堡型城墙，因此进攻方都会避开这一段区域。

　　明军攻打的是距离最近的大北门。

　　行进到距离城池五百余步，战船上除了掌舵的船老大、瞭望的哨探等寥寥数人，其余人员全部躲进船舱。

　　守军城头的虎尊炮开始轰击，密如蝗虫的小铅子击打在船舷、甲板、箭楼上噼里啪啦作响，唬得高处平台上的哨探脸色发白，箭楼够结实，在五百余步到二百余步之间遭到了三轮轰击后安然无恙。

　　进入城头火炮的轰击盲区后战船一分为二把楼船护在中间，北面的战船负责警戒大北门的守军、南面的战船则在护城河与汉水的交界处巡逻。

　　此时敌我双方已经看得见对方战兵的面孔了，尽管箭楼顶上只站立着两个角色，许定国依旧下令全体戒备，负责第一波击打的弓箭手拿着火箭就等明军船只靠近，谁知道，汉水中的船队在距离城墙六十余步远的地方停下了。

　　一杆一杆斑鸠铳从箭楼顶部冒出来，守军还没看清楚就被迎面飞掠而来的小铅子轰在头脸、胸腹处，由于大伙都在伸长脖子盯着箭楼看稀奇，因此两百多步范围内的守军被突如其来的轰击打到了一大片，轰击过后城头刹那间静止了片刻，随即响起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嗷叫声。

　　许定国在大东门的城门楼前指挥作战，斑鸠铳冒出来的那一刻被身旁的亲卫侧扑推翻在地上，靠着城垛的遮挡幸运地躲过一劫。

　　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明军的第二轮轰击开始了，阵战经验丰富的许定国索性趴在地上等待明军耗尽预先填装的斑鸠铳，等了一会不见第三轮轰击，这厮爬起身紧贴着城垛边探头一瞧，明军船队竟然在朝小北门方向驶去。

　　“趴下。快趴下。”顾不得察看身旁战兵们的死伤情况，许定国起身沿着城垛朝北面狂奔，边跑边叫喊着。

　　带队的明军哨探见两轮轰击过后击打范围内城头敌军已经所剩无几，果断下令继续北上绕着城墙行驶，但船只的行驶速度远比不上许定国的军令，城头守军全都伏低身体躲到了城垛后面。

　　城墙凹凸处对面城头的虎尊炮见明军船队进入射程当即点火击发，已经躲起来的明军出了少数角色没藏好被击倒之外，大多数战兵和船夫安然无恙。

　　虎尊炮轰击的间隙明军斑鸠铳手站在凳子上举着火铳踮起脚尖轰击城垛后面靠后的敌军，一些露出头脸、身体和腿脚的角色被小铅子击中，两旁的敌军见了团紧身体一个劲挤向外侧城垛。

　　祁前程见在城北偷袭不成下令继续绕着城池去城西，西北角一带的敌军有样学样也躲到了城垛后面，但是西门附近的敌军还没搞清楚状况，瞬间遭到明军两轮轰击、伤亡惨重。

　　城上也有近距离轰击的火铳，只是有效射程只有四十多步，轰击不到六十余部外的明军船队，守将下令配给的虎尊炮依次轰击，可是飞舞的小铅子越过箭楼和船队全都掉落在水中、明军安然无恙，最终守军只能躲在城垛后面看着明军一路耀武扬威。

　　“奶奶的。痛快。”

　　明军船队绕着襄阳城行驶了一圈，来到南门的时候守军全都躲了起来，祁前程下令斑鸠铳依次瞄准城门楼轰击、威慑敌军。

　　九艘楼船绕着襄阳城行驶一圈，斑鸠铳手轻轻松松点火击发，打死打伤敌军超过千人，自身伤亡三四十人，这里面也包括了邬六符坐船撞击友军造成的损失，这是千余年来进攻方面对守军的第一次胜利。

　　船队回到鹿门山临时码头，已经得到战报的刘亘和吕大器、潘超骧带领军将亲自去码头欢迎船队胜利归来，为全营将士鼓劲打气。

　　战报很快被发送到各营各将，四面的明军大营闻讯一片欢腾，此时襄阳城内被风雨来临前的惨淡愁云所笼罩。

　　谭泰和硕塞巡视了一圈发觉满城兵将被明军的游动打击所震撼、全军士气颓废，于是就在大东门城门楼召集全体军将商议，负责搬运的金声恒也被请了去，就连他麾下的副将刘一鹏也接到了与会的军令。

　　硕塞和谭泰都明白，若是将士们没了士气，襄阳城随时都可能陷落，今日召集众将商议，无论如何得找到办法对付游动的明军，唤起儿郎们坚守到底的必胜战意。

　　许尔显、徐勇、金声恒都属于有勇有谋的角色，谭泰和硕塞开了口众将一条条建议提出来，众人讨论、分析、补充，应对游击明军的法子很快被一旁记录的书吏整理出来。

　　徐勇提的建议最毒辣，说是把大车搬上城头，载着虎尊炮跟着明军船队游动，随时轰击敌军船队。

　　这需要给虎尊炮按上牢固的基座，谭泰招来炮营和辎重营的工匠询问，说是可以办到、法子也不难，只是抬高的基座需要粗大的木料和大铁钉加固、份量不轻。

　　刘亘和吕大器料到明日守军肯定会拿出不少对策，因此明军这边也在召集参与的军将总结经验、检讨得失。

　　就一艘中型楼船，搬上大炮也轰不到城头的守军，众人大都在防护方面提出建议，斑鸠铳手穿戴两层战甲、防护的竹筏子中间加一层牛皮棉絮、箭楼基座再搭横杆加固之类，对于守军躲在城垛后不露面这一点，谁都没什么好的办法。

　　“守军不可能只有防御的应对法子，若是被他们找到对付楼船的办法，而我们又没有新的对策，很快战事又会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众将退下后刘亘和吕大器、潘超骧留下喝茶、继续商讨，吕大器认为楼船只能当做奇兵使用，频繁出击有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打击。

　　“吕阁老。若是不出动楼船，面对襄阳城咱们一点其他办法都没有啊。”

　　今日已经改建了三十艘楼船，潘超骧也觉得谭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试图用数量去应对守军的反扑，吕大器听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说话。

　　刘亘点点头：“明日派遣二十艘楼船出击，试试谭泰的反应。”

　　“少爷。怎么打了胜仗你还闷闷不乐的样子？”回到大官船上后双儿见刘亘端着茶盏盯着江水发愣，一口茶都没喝就知道他有心事。

　　刘亘摇摇头：“今天只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明日守军有了准备都躲在称多后面，斑鸠铳就轰击不到了。”

　　“这容易啊，逼他们跑出来就可以啦。”

　　“哼。说得容易。”

　　“呵呵就是啊。反正少爷肯定会想出办法啊。”

　　“唉…………”刘亘心想明日恐怕会吃亏，但没辙，吃亏也得上去试探守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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