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靠山吃山

　　陆进照所在的千户队负责把守金川门以及狮子山边上的仓库群，鞑子千户为了收买人心、稳定军心派遣陆进照所在的百户队去负责仓库群的看守。

　　随着两路明军步步向顺天府进逼，无论是看守的兵勇还是负责登记分发的仓大使以及小吏们，都开始人心惶惶起来，严谨的仓库看守、进出事宜在负责押运军将的催促下开始出现漏洞。

　　在锁溪河战斗落空之后，勒克德浑当即下令顺天府留守兵马开始往扬州转运辎重，等到巩阿岱接任差事，从转运变成了抢运，仓库有条不紊的进出秩序变得一团糟。

　　这会儿上官不管你记录的有多清楚，只问粮秣的出库速度有多快，有些脑袋拎不清还在计较登记的角色被监管的鞑子当即砍了脑袋，罪名是试图拖延功夫图谋不轨。

　　陆进照这边粮秣辎重的出库根本就不再登记，能运出多少算多少，他这会儿正带着手下壮勇往各处搬运柴禾以及火油，准备焚毁物资。

　　战乱年代的粮食有多宝贵啊，如今鞑子眼看着就要顶不住壮勇们没人愿意干这断子绝孙的活计，但身处仓库群内即便想开溜也逃不出去，于是一些小旗官悄悄聚拢到陆进照身旁问对策。

　　二鞑子百户以及鞑子千户时不时会骑马溜上一圈检查柴禾堆放情况，陆进照即便不愿意干这事也无法偷工减料，只得在火油、救火水缸、水桶这方面做点小动作。

　　火油不是一股脑儿泼上去，而是把蘸了火油的稻草刷子刷在最上面的柴禾上，看上去湿了一大片、闻着满是火油味，其实只有表面上一层而已。

　　水缸蓄满井水，水桶、扒钩、梯子之类的救火用具统统隐藏在附近暗处，保证能在第一时间拿出来救火。

　　就在陆进照等人准备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鞑子千户突然派兵把陆进照叫去金川门说是有事吩咐。

　　“这…………”

　　本营金川门防务已经与陆进照他们不相干，心里有鬼陆进照一听不由得犹豫起来，身旁的弟兄们也都聚拢过来担忧地看着他，谁都担心事情败露可当着传令兵的面前没人敢站出来问话，只是互相间不断传递眼神。

　　“这位大哥。千户大人交代的紧要差事正干到一半，半途离开兄弟有点儿不放心，能否稍后一阵等做完再去？”见到弟兄们神色有些异样陆进照急中生智想到了拖延一会在打探情况。

　　那传令的二鞑子见兵卒们开始围上来把陆进照拉到一旁悄声道：“陆百户。主子有机密事务交代，赶紧走吧。”

　　传令兵说话时陆进照盯着他的眼神，发觉对方眼睛里没有杀气，话语间又有些神神秘秘的味道，于是向身旁的两个小旗大声交代了几句，随后跟着对方出了大门，到得门口一瞧传令兵竟然带来了两匹战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开始主动与传令兵搭话。

　　本来趾高气昂的传令兵这会儿态度出奇地好，陆进照说什么他就应和什么，只是问到千户大人所要交代的差事的时候，那角色才微微一笑而不语。

　　‘莫非千户真有要事让自己去办？’

　　看着对方的神色陆进照心里一动顿时念头转起来，可想来想去怎么也猜不到这种时刻鞑子千户会有什么要紧机密事让自己一个本地街坊去办理。

　　金川门的斜对面有一座守城兵卒的营房，营房的边上有一个两进小院落，小院落的外院是城门官的办公房、内院则是他的休息、起居场所。

　　传令兵直接把陆进照带进了城门官的签押房，令陆进照感到意外的是，不光鞑子千户已经坐在案桌后面等待，就是本营百户和另外两个百户官也在一旁陪坐着。

　　‘到底什么情况？’

　　陆进照不动声色下跪拜见千户以及本营百户，抬头时偷偷瞄了两人一眼，见对方神色平静立马堆起笑脸，鞑子千户对陆进照点点头让他起身，还让亲卫给他看座，但千户并没有发话，等陆进照落座后扭头看向百户官。

　　本千户队另外一个营的二鞑子百户官说出来的一番话让陆进照觉得天上真有馅饼会掉下来，听着百户官的意思，鞑子千户似乎想留下一座粮秣仓库让陆进照帮着去找买主。

　　献计的正是那解说的二鞑子百户，中下层鞑子参战的一个重要目的就是为了捞取战利品和财物，二鞑子百户官灵机一动跑去衙门求见顶头上司。

　　那角色说狮子山仓库群有这么多粮秣肯定来不及全部转运，一把火全部焚毁实在有些可惜，不如留下一个仓库卖出去筹划些金银。

　　鞑子千户一听当即就恼了，一脚把他踹倒后呵斥说是军令如山谁敢阳奉阴违，这种事传出去会砍脑袋的，念在这是为主子谋划好处的份上赏十鞭；二鞑子百户官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嘿嘿笑了几声表示只是一仓粮秣无碍大局，到时候只要金银到手，是留是烧还不是主子您一句话的事儿。

　　“狗奴才。顺天府里的南蛮一个个都是下贱的人精儿，谁知道他们把金银藏在那个角落里，不动刀子哪骗得出来。”

　　“主子且息怒。俺们去当然不行，营头中不是还有陆进照那些角色嘛，反正这事成与不成主子您都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若真能卖出去一部份，主子您得胜回到关外左右街坊看着府上的金山银海还不得羡慕死，那会儿就是甲喇额真府上也去得啊。”

　　“嘿嘿。倒是真没什么损失，奶奶的，把陆进照那个南蛮子唤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当兵厮杀的谁不想往上爬，鞑子千户听着果然动了心

　　陆进照听后想了一会答应下来，他家穷吃了这顿不知道下一顿在什么时候，不过这角色常年在太平门大街扛货与街面上的街坊掌柜脸熟，求银子的门路还是有的。

　　若本部没有调防到狮子山仓库当差，他是万万不敢答应的，毕竟鞑子离开后还得在街面上讨生活，离不开左邻右舍、铺面掌柜们的照应，眼下既然已经做了手脚，他自信在废墟堆里扒拉本钱肯定捞得回来。

　　陆进照表示金川门这一带自己不熟悉，眼下城内不安稳陌生面孔上门只会吃闭门羹，自己家在小营路那边靠近太平门大街，倒是认识一些街面的掌柜、管事，只不过如今城内戒严过不去。

　　“陆百户。凭俺们千户大人的面子，就是骑马在这顺天府城墙上跑一圈也没啥大惊小怪的。”

　　那劝说的二鞑子百户官一脸嘚瑟，其实戒严只是对城内街坊和壮勇们而言，真鞑子与二鞑子凭着关外口音以及腰牌在城内畅通无阻，尤其是那些个满脸横肉的真鞑子，若碰上看守是本旗的旗丁，进出大将军衙门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当陆进照出来的时候，身旁的二鞑子献计百户官成了他的跟班，那角色此刻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当陆进照表示在太平门一带可以想想办法的时候，真鞑子千户动心了，下令献计的二鞑子百户官陪着他一同前去游说、务必成功。

　　然而，事情并没有陆进照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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