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 巢
鱼潜空澄 （鱼鱼）
2016年2月6日 人们无论在哪里，每个人都是一个会发光发亮的点，带着自己的小小光亮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街道上。时间里，空间里都留下自己的痕迹。无关成功与失败，无关存在与逝去。只是来过，走过，路过。也许经过的轨迹会平行，会重复，会交集，会汇合。这是玄而又玄的缘分。每个人都来过这个美好现实的世界，付出自己的汗水，泪水和微笑。是否有人记得？自己知道就好。
第一章 归巢
春节，是不是一个让人充满希望的节气呢？依稀能看到春花浪漫，听到鸟儿争鸣，感受到暖风拂面。是的，应该是让人幸福的。
周日，临近春节的前一周，还算干净整洁的单人居室里，冬日的太阳懒懒地斜照在书桌上。
悠然努力集中脑力收拾行装，一边不停地摸拭无法控制的泪水。她只不过在昨晚把游戏中的副团长浪子小川撤了，换成天佑而已。她不解自己的情绪为何如此莫名的脆弱，一想到小川，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被封存的痛楚要破笼而出。
无法释放情绪的悠然只好放下手中衣服，打开少三游戏，犹豫纠结，在留言里写到：“我很清楚这是game，我是girl，有些话多又矫情。可是我实在忍不住要说感谢小川自建团以来一直的支持。呵呵！”带着泪的笑，才让她感到一些宽慰。
1032公里，从北京回南京，悠然决定自驾回家乡。
妈妈坚决不同意女儿开车回去：“女儿啊，北京到南京的飞机票，火车票好多的，肯定能买到，不要开车，很累不安全。”
悠然坚持：“没事的，妈。我分两天走。中途休息一晚，不累，我可以。”
在电话里妈妈和女儿叮嘱和被叮嘱半个小时后，妈妈只好依了女儿。
清晨，一切收拾停当，只待出发。打开Ipad上的少年三国志，祭天，领完每日奖励后。行李装车，打开导航，启动走起。悠然紧张又满怀信心地踏上回家的征程。对于驾龄五年的她来说，开车已经不是问题，只是每天8小时左右的独自开车，会是怎样的旅程？
穿过挤挤攘攘的车流，行驶在高速路上，戴上墨镜挡住刺眼的阳光，心里豁然明朗起来，似乎开车往返也不是一件难事。第二天顺利到达家乡。
汽车缓慢地开进那条熟悉的大块青色石头铺成的小径，梧桐树上的叶子早已落下，厚厚地铺在路上。车轮经过时，能听到树叶被碾压，发出轻微的碎裂声音。
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家门口，一丝酸楚掠过悠然的心口。和想象中的情景一样，一大家子的亲朋早已在家中等候，三姨接过悠然手上的挎包，笑笑地说：“小悠，到家了，累了吧，赶紧坐下。不让你妈妈在门口等，可她就是不放心。”悠然紧紧挽着妈妈的胳膊，和妈妈一起坐下。
舅舅，舅妈，三姨等等一家人的亲人们叽叽喳喳，东一句西一句地和悠然聊天。还是三姨说了句话：“小悠开了两天车，肯定累咯，要休息，大家先回吧，改天再聚。”
终于，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悠然和妈妈。妈妈爱惜地拂顺散在女儿肩旁的几缕头发：“头发长了，成大姑娘了。”
悠然搂着妈妈的脖子:“两年没回来，肯定长长了，我没剪过。”
“干嘛不让我去看你，自己也不回来。”
“呵呵，锻炼锻炼自己嘛。”
“我去看你，又不耽误锻炼你自己，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妈，我这不是回来了。我忍不住就会自动回来的。”
“一个人在北京，吃苦了吧！”
“还行吧。”
“什么还行吧，这个慢慢说。还有怎么敢自己开车回来，变得不听话，以前你蛮懂事的。”
“想开就开喽。”
“好，长大了，你来斯，管不了你。赶紧去收拾收拾，我去做饭。”妈妈起身到厨房里忙碌起来。妈妈微带责备的话语，悠然听到反而感到舒心，把行李搬到二楼的房间。
自己的房间完完全全没有变动。淡紫色的棉布素色双层窗帘，床上铺着y床单被罩，这是悠然二十岁时的最爱，爸爸从香港带回来的生日礼物。那时的她一头短发，天真可爱，朝气十足。看来在妈妈的心里悠然一直是长不大的乖女儿。
晚饭时间，看着妈妈端上糖醋排骨、烤鹅、什锦菜、还有冬瓜海带虾米汤，悠然的口水在嘴里打转，都是她最爱的妈妈味道的家常菜，用手捏起一块排骨，吃上一口解馋。看到悠然满足的样子，妈妈打趣地拍了下女儿的头：“小馋猫，多吃些。”
“丫头，回来吧，一个人在北京有什么好的。”妈妈边说边给悠然夹菜，眼看着碗里的菜已经堆成小山。
“吃不了，妈，妈。”悠然撅着嘴，挡住正往自己碗里放菜的筷子。
“都瘦成这样，多吃些。”妈妈坚持把烤鹅放进女儿的碗里，“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
“妈，我在北京挺好的。”
“能有在家好吗？你爸爸走了，你在家还能陪陪我。”
悠然咬着下嘴唇，倔强的泪水充满眼眶。
“不说了，不说了，吃饭吧。”妈妈哽咽住。
在悠然离开家的每一天里，心里装满对妈妈的愧疚和思念，共存的还有如影随形的痛楚。失去爸爸的痛就是陷入无底深渊。梦里一次次出现找不到爸爸的如火焚心，但有时会梦到一家人甜蜜相拥。梦境折磨着悠然，除了告诉自己要挺住，别无选择。
“妈，这两年没有陪你。”悠然眼里闪着泪。
“我每天上班。你舅舅，三姨，小姨他们时常来家里，日子过的挺快。我最不放心的是你，一个人在北京，连个同学都没有，自己找苦吃。”
“呵呵！”
“就知道傻笑。跟我说说你每天怎么过的？”
“不是每天都视频聊天嘛，每天都能看到，挺好的。妈，和你说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现在当军团长了。”
“军团长，哪里的？做什么？”妈妈一脸茫然。悠然成功把话题转走。
“游戏里的。”
“以前你从来不玩游戏的，天天爱消除都不爱玩。现在怎么玩上游戏啦。”
“第一次玩时，看到里面的人物很好看，我就试着玩了玩。”
“行吧，玩就玩吧，打发打发时间也好。”妈妈从来不担心女儿，虽然家境还算富裕，但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没有被娇身惯养成一个娇小姐。“丫头，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明天三姨找的小时工来家里打扫卫生，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爸爸。”
“嗯。”悠然一边答应着，一边若无其事地点开Ipad上的少三游戏。“妈，你看看就是这个游戏，上面的人物好看吧？”
“小孩子家的游戏，自己玩去。”妈妈把碗筷收拾起来。
悠然打开电视，一边看电影，一边玩着游戏，不知不觉已到十点多，和妈妈道过晚安，悠然不想回到自己房间。
她的意识想去到那个摆放照片的位置，情感上又抗拒着。还是理智带着她的脚步来到爸爸的照片面前，忍不住用手指尖触碰，多么希望这样可以心灵相通，让冥冥之力带老爸穿越回来。
好几分钟的注视，再一次把爸爸烙印在心里，双脚拖着无力的身躯回到房间，看到y，无声的泪模糊双眼。悠然期盼一夜安眠。
“爸爸，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了好久。”悠然穿着病号服站在莫愁湖旁的林荫小道上。模糊地看到爸爸和莫愁仙子一起矗立在湖水中央。
“爸爸，我能游泳过去找你吗？”悠然天真地喊话给爸爸。
“你不用游泳过来，一会儿我就上岸了。”爸爸笑意盈盈的样子。
“爸爸，你怎么过来呢，你游泳过来吗？还是划龙舟啊？”
“爸爸能飞过去的。”爸爸大声回答。
“爸爸，你好厉害，会飞呀！我也要飞过去。”
“乖女儿，你身体刚好，不要乱动，要好好休息。等着爸爸。”
“爸爸，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要过去！”悠然不顾一切地扑进寒冷刺骨的湖水中。
“小悠，听话！不要过来，快回去！”爸爸着急的劝阻，可是却不能挪到半步。
“爸爸，我要过去，我要过去！我要过去！！”悠然嘶喊着从梦中惊醒。
悠然头脑昏沉，满身冷汗。四周的黑暗被窗外几盏灰暗的路灯点破，斑驳的树影印在窗户玻璃上，时不时如鬼影般摇晃。悠然滑下床，虚弱地走到窗前，使劲拉合窗帘，瘫坐在地板上，她此刻宁愿静坐在一片暗黑之中。痛苦，烦躁，挣扎纠缠在一起，就是一根粗糙的麻绳把悠然紧紧勒住，无法呼吸，快要窒息。
悠然拼命大口喘着气，从地上把自己救起来，要转移注意力，要击退恶念。深更半夜不能去打扰妈妈，不能去打扰朋友，无奈之下打开IPad，点开游戏，看看自己的队伍阵容，还是低低的战力，仿佛就像自己的弱小一样。可怜的周瑜小乔，一两局就挂的太史慈，无法持久合击的孙坚甘宁，跟着主角“悠然天地”近况有些凄凉。悠然不甘心地做各种任务升战力，向上，向上······
第二天上午，同学们，发小们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接二连三地打通家里电话。超级闺蜜婧的电话，给悠然带来活力。
“悠，你终于到家了。下午去打羽毛球啊？”婧说。
“老地方？几点？”悠然开心地问。
“是滴，三点。”
“欧了。几个人？”
“三个，老刘去。”
“行。能再找个人吗？双打。”
“有的没放假，有的家里有事。”
“哦，Okay，三点见。”悠然微笑，挂断电话。
背着尤尼克斯球包，悠然按时到达球馆，脱下黑色羽绒服，一身深蓝色运动服。
球馆没有随着时间变的破旧，反而重整一新。快过年了，打球的人很少，只有两个人在互相挥拍击打。暗绿色的胶皮地面，淡黄色的墙体，高高屋顶上的灯管散发出明亮光线，连球网都带着崭新油亮的光泽。悠然精神一振，满血复活。
她和婧在大三时，女子双打曾获得全校第二的好成绩，第一名是专业队的，好汉不提当年勇，就不多说了。
脚步声让悠然扭头看到刚进门口的婧和老刘。两人手拉手，老刘挎着包，边走边说着。不忍心打断他们，转回头假装没看到。
“悠！”婧突然从后面一把搂抱住悠然，想给悠然一个大大的惊喜。
“婧！”悠然转过身双手紧握住闺蜜的双手，互相对视，眼里流露出爱。
“不忍直视，不忍直视啊！”老刘摇着头调侃道。
“别理他。”婧继续和悠然说着：“悠，我们有好几月没见，精神还不错。”
“呵呵！你这是越来越美丽啦。”
“没有啦，老样子。”婧脱掉外套说。
正在打球的两人被这边的动静打断，不时望向他们。老刘从座椅上起身说：“两位美女，要不要开打呀？”
“好，打。”悠然和婧异口同声。
老刘早领教过双拍合璧的厉害，说：“你们两位先打，谁累了，我补上。今天我当替补队员。”
婧，1米67的个子，皮肤白皙，一头长发扎成马尾，大学英语老师。悠然死党闺蜜，从初中横跨大学，初中同桌，高中同学不同班，南京某外语大学同班同学室友。
两位羽毛球女将，在羽毛球的刀光剑影中，高远、轻推、扣杀、小吊、扑救。球拍的唰唰声，鞋底的摩擦声，和阵阵笑声伴随着大汗淋漓，爽快还是爽快！
一个小时过去，老刘居然没有捞到上场的机会，佩服道：“今天我就是为美女们服务了。”
“晚上去我家吃饭，我亲自下厨。”老刘拿起两个球包，和水瓶。
“对的呀，到我家去。”婧挽着悠然的胳膊。
要不是惦记着第二天要去看望父亲，悠然会毫不客气地答应。
“明天计划去看我爸爸，要不改天，好不好？”
“这个事情重要，我们见面随时的。”
悠然和婧又拉了拉手，婧看着悠然的车启动开走，才和老刘开车离去。
周五，一大早亲人们陆续到来，忙碌起来。轻松的话语中小心措词。
悠然在花店里亲自挑选一捧清丽白色百合，百合没有刺破坏她的美丽清香，纯净洁白的花瓣只有纯粹的爱。
一家人驱车来到稍许陌生又难忘的石碑丛林，这一块块耸立的石碑究竟能够承载多少哀愁和思念，真的可以连接两个世界吗？在爸爸的墓碑前双手献上百合，把两年多来对爸爸的思念全部倾述而出。
两年······过去，悠然认为自己逐渐成为不一样的悠然。她从南京躲到北京；她从外企辞职做翻译；她把短发留成长发；她从少女变成不是少女；她向来不玩游戏到只玩一个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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