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夜宴(6)

　　御史中丞夫人为了让老五翁处廉能在科举考试中拔得头筹，以便顺利进入翰林院，特意让老幺翁处休放弃今岁的科考，连自己人都防着，想来对这个头名是势在必得了。没想到，翁处廉最后只考了个第二，头名被来自建州乡里的张子安给抢了，把御史中丞夫人气得几日几夜没睡个安稳觉。

　　“原来是这样，母亲是想让五哥进翰林院呀！”翁芸后知后觉，终于明白了母亲一口的火药味从何而来。

　　翁处休说道：“就是这样，母亲今晚带着五哥来赴宴，就是要找宰相夫人聊聊，看能不能让五哥进翰林院。”

　　“那张子安怎么办？”翁芸不敢想象，母亲今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翁处休自己都被耽误了，还管得了别人，于是轻巧地说道：“母亲说了，张子安还年轻，跟我差不多大年纪，还有的是机会。我就怕他来年再跟我一起考，又把我给比下去了，那我们翁家可就彻底丢人了。”

　　“照你的意思，母亲铁定是要让五哥顶替张子安进翰林院了？”翁芸细思极恐，转而念叨道：“完了完了，我怎么觉得，今晚的宴会要炸了！希望宰相和宰相夫人今晚都别出现，那就好了。”

　　翁芸刚念叨完，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句门童的通报：“宰相夫人到！”

　　宰相夫人莅临枢密使府，而宰相潘承佑公务繁忙，无暇陪同夫人，便由其子潘慎修陪同母亲赴宴。潘慎修今年十一岁，目前也就读于四门学。

　　枢密使林仁旋的宴厅里渐渐坐满了前来赴宴的福州城达官贵人。这些人都生活在闽都福州城，家中主君有的是文官要员，有的是禁军将领，有像陈德诚、留从愿和林仁肇这样有为青年，既是靠着父辈功绩的勋贵二代，又是初入军中的愣头青，也有像翁处廉和翁处休这样的，家族的功绩靠的是长远几代的文治，还有张子渐和张子安兄弟，虽是皇亲国戚，却又各有自己的追求。

　　禁军系统在福州城的六军诸卫将领几乎都到齐了。羽林军、虎捷军统帅兼侍卫诸军统帅陈诲陪同夫人赴宴，老陈家中赴宴的还有羽林军副统帅陈谦和控鹤都指挥使陈德诚。虎捷军副统帅陈洪进陪同夫人赴宴，其子陈文颢则以拱宸都指挥使的身份出席。龙骧军统帅由泉州刺史留从效遥领，未能赴宴，龙骧军副统帅张汉真陪同夫人赴宴，而留从效的弟弟留从愿以龙翔都指挥使的身份赴宴。神武军统帅由漳州刺史董思安遥领，未能赴宴，神武军副统帅孟坚陪同夫人赴宴，而董思安的幼子以黑云都指挥使的身份赴宴。天威军统帅由汀州副使刘琼遥领，未能赴宴，天威军副统帅吴成义陪同夫人赴宴，而刘琼的幼子以天雄都指挥使的身份赴宴。汀州刺史钟理政未能赴宴，其幼子以神威都指挥使的身份赴宴。奉国军统帅由镇武军节度使兼建州刺史林仁翰遥领，未能赴宴，奉国军副统帅黄仁讽陪同夫人赴宴，而林仁翰的四弟林仁肇以殿直都指挥使兼护圣都指挥使的身份赴宴。

　　文官系统的贵人，除了宰相夫人和御史中丞夫人外，还有尚书侍郎夫人，也就是林仁旋的二嫂，当然了，二哥林仁智自然得陪同夫人赴宴。枢密院和御史台的官员几乎也都陪同夫人出席宴会了。枢密院的官员都是林仁旋的下属，自然不能驳了枢密使的面子。至于御史台的那些言官，想必是嗅出了今晚的硝烟味，不肯错过这个试探军中诸位将领此次聚宴都有何居心的机会。

　　“您还没见过我家老太太吧？”张霞对每一位前来赴宴的夫人介绍自己的婆婆，这个磨人的老太太最喜欢对每一个陌生的夫人唠叨，一会儿说几个儿子的坏话，一会儿又说几个儿媳妇的坏话，一会儿又绕回儿子的坏话，反正就是说个不停。刚才陪老太太唠叨的是陈大将军的夫人，刚开始将军夫人还觉得挺有意思的，时间一久就听腻了老太太的唠叨，心里直骂陈大将军怎么还没出现。等到陈大将军在儿子陈德诚的陪同下来到夫人面前时，夫人这才终于从老太太的身边解脱了。而下一个被老太太缠上的是将军黄仁讽的夫人，这位将军夫人也来自于建州，不过得益于黄仁讽与林仁旋的不打不相识，黄仁讽将军的夫人对老太太倒是显得更热忱一些。

　　每个客人都向这位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感兴趣的老太太行礼问候一番。对于他们的庄重问候，张霞却露出近乎玩笑的神情，在心里为他们默默赞许。要知道，老太太对每位客人全说一样的话，谈到几个儿子，谈到几个儿媳，这些都是张霞早就听腻了的。每位前来问候的人，为了表示礼貌，都不露出着急的样子，但却怀着履行沉重的义务之后的轻松之感离开老太婆，整个晚上再也不到她跟前去了。

　　客人皆齐，林仁旋坐在正席靠边的位置，另一头是二哥林仁智，中间坐着老太太。林仁旋正想着如何开场，只见另一席上的二哥林仁智起身说道：“这么热闹的宴会怎能少了诗词歌赋呢，不知各位兄弟子侄们可有兴致？”

　　“二哥，你就直接出题吧。”林仁旋正愁如何开场，转眼这就把开场的任务交给二哥了。

　　老太太听了，转而微微一笑，点头赞同道：“没错，没错呢！老二呀，你给后生们出个题，好好考考他们。”

　　林仁旋随即点名道：“张子安、翁处休、翁处廉，你们三个是四门学的，今晚都得赋诗，一个都不能少，谁也别想逃掉。”

　　三位小舅子听到姐夫林仁旋点了他们的名，立即站起身来，连连答应称是。张子渐却起哄道：“那你呢？姐夫，你作为宴会的东道主，是不是也得来一首开开场？”

　　这小子真是个混蛋，林仁旋刚才可没点他的名，这会儿竟然陷害其他姐夫来了。

　　林仁旋总不能在众人面前退缩吧，知道张子渐在诗词歌赋方面不学无术，远不如他弟弟行子安，于是随口说道：

　　“好你个张子渐，等会儿，我就跟你比试，你可别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总之，能写字会读诗的，今晚都得赋诗，尤其是在四门学读书的那几个。”

　　“还有那个老四，别以为你现在是指挥使了，就可以不读书了，今晚你也得给我写几句出来看看。”老太太特别针对林仁肇，似乎还在埋怨当初的林仁肇，就不入仕、硬要入伍。

　　林仁肇不敢拒绝，尤其是有诸位客人的隆重宴会上，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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