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宴(7)

　　宰相潘承佑没来，林仁智身为尚书侍郎，位及副相，算是在场当中学识最高的人了。林仁智原本并没有想要出题考大家的意思，只是想自己抒怀一首诗词供大家鉴赏品味，可现在，既然老太太都发话了，身为儿子，林仁智自然不得不听从，于是欣然起身笑道：

　　“原本我只是想借赋诗助兴的，既然老太太命我出题考一考各位，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至于诗题嘛，我先斗胆谈一谈近来的一些读书心得，就算抛砖引玉了，还请诸位多加指正。”

　　尚书侍郎林仁智淡淡一笑，踱步于席间，显得风度翩翩。众人侧耳倾听，只听见尚书侍郎大人缓缓说道：

　　“自从十八年前进入四门学读书以来，我这个老书生也甚少读书了。近年看了点易学和命理，因此，对道家的学说发生了一点兴趣。近日，我偶感抒怀，有了一首小诗，诗名《落花》，不如今晚大家就以‘落花’为题，赋诗一首。”

　　得到诗题后，那几个上场的便开始琢磨和构思以落花为题的诗赋了。此时，下人们早已把笔墨伺候好了，林仁旋房里的丫鬟清儿把纸笔送到宴会场上。林仁旋身为一名穿越者，虽然并不擅长诗词歌赋的即兴创作，但毕竟从小就背诵了不少的古文诗词，实在没办法就抄吧。

　　在他们读书人准备诗赋的时候，林仁智已经把自己的诗赋《落花》誊写了出来，传送大家品鉴，于是各家夫人以及禁军将领们便开始议论起《落花》这首诗作。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

　　张子渐还未曾动笔，看了尚书侍郎的诗作，不禁感叹道：“生前看功业，生后看文存，诗歌乃抒情之途径，或表达情绪，或表达一些感性的思考。”

　　翁处廉听了，摇了摇头，笑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总而言之，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依我之见，诗词并不是用来以抒发个人情感和表达情绪思考的，诗词理当应该发挥补察时政的积极作用，为官家效力，让圣上了解社稷的得失，从而改善社稷民生。”

　　张子安接着替哥哥张子渐反击道：“处廉兄的观点未免太狭隘了，诗词追求天下万世之真理，必须摆脱现实的物质利益而去追求自由自在的精神活动，并且对自身的感情及所观察的事物进行摹写和咏叹，展现对生命与灵魂的考问，透露宇宙悠悠、人生飘忽、悲欢无据之意境，亦即无可免之悲剧。”

　　正当他们争论之际，丫鬟清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老太太，四公子的诗赋完成了。”原来，林仁肇已经率先完成了诗赋。

　　老太太似乎不太相信，说道：“哦？果真？拿来我瞧瞧！”

　　于是，丫鬟清儿把林仁肇的诗作送到了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对林仁肇说道：“还真是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啊！你拿去念出来给大家听听，让大家都开开眼，醒醒耳！”

　　林仁肇惊慌失措，虽然被老太太狠狠地瞪了一眼，但还是笑眯眯地示意丫鬟清儿去帮他从老太太的手里拿回自己的作品。清儿丫鬟拿回林仁肇的诗作，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眉头紧皱起来，欲言又止，似乎开不了口，转而交到林仁肇的手里，讥笑地说道：

　　“公子，你真是厉害啊，孟襄阳要是在世，一定活活被你气死！我想也就你自己敢念出来了，我怎么觉得，我一个小女子都写的都比你强！”

　　林仁肇倒是满不在乎，看来早已练出了厚脸皮，只听他神情饱满地朗读道：“春困不知晓，处处鸡鸣早。夜来风雨声，落花满地跑。”

　　原来是改编自唐代诗人孟浩然的《春晓》，在场的许多人都忍不住笑了，但林仁旋没有笑，毕竟林仁肇改了韵脚，还押韵了，他觉得自己恐怕和林仁肇的水平不相上下。

　　就在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诗赋上时，御史中丞夫人趁此机会，悄悄来到了宰相夫人的坐席旁。向宰相夫人殷勤问候了之后，御史中丞夫人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夫人，我家那老五参加了今岁的科举考试，您可曾听说？”

　　“知道呀，翁处廉对吧，名列榜眼，您可真有福气呀，孩子那么多，还个个都冒尖。”

　　“哪有什么福气呀，他要是冒尖，就应该考个头名回来，我还指望着他能进翰林院呢！夫人，您看能不能帮我向宰相问候一声，就让我家老五进翰林院吧。”

　　“这事我可帮不上忙，你也别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该操心的是他们男人，我们这些妇人家的，能不管还是尽量不管为好呀！“

　　宰相夫人以不问朝中之事为由，婉拒了御史中丞夫人的帮忙请求，并叮嘱她以妇人身份自重，也请不要干涉朝中之事。御史中丞夫人碰了一鼻子灰，本以为老五进翰林院的事没有希望了，谁知宰相夫人却又突然说道：

　　“你也别灰心，前些日子，宰相确实向我提到过令郎的名次，若是令郎真想进翰林院，我看呀，让他直接找宰相谈一谈。”

　　御史中丞夫人喜出望外，又不敢张扬，恰时宰相夫人身旁有个孩子，他是十一岁的潘慎修，已经写好了诗赋。御史中丞夫人将话锋转移，大加赞赏起潘慎修的诗赋来。

　　“夫人，瞧您家的这孩子呀，可比我家那几个强多了呀！可否给我看看？”

　　潘慎修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诗作交给了御史中丞夫人。御史中丞夫人拿着潘慎修的诗作，兴冲冲地来到宴会场中央，说道：

　　“瞧瞧，瞧瞧，这时宰相夫人的孩子写的，才十一岁的孩子，竟然能写出如此绝妙的诗赋，不如就由我念出来给诸位夫人听吧。”

　　御史中丞夫人润了润喉咙，带着非常饱满的感情，念道：“问客何意居青山，含笑不答心自闲。流水落花春不去，别有天地在人间。”

　　御史中丞夫人念完之后，众人皆点头称赞。尚书侍郎林仁智更是神情悦然，笑道：“潘慎修的这首很有李青莲的风范，虽说略微有模仿的痕迹，不过潘慎修还年少，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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