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安暮用半醒的大脑操控半醒的身体，好容易摸回了宿舍。在打开宿舍门的一刹那，异样的感觉突然袭来，危机感让他的身体自发地瞬间清醒，调整到紧张状态。
“你怎么来了？”他看清了阴影中的人，低声抱怨道：“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阴影中被斗篷包裹的人没有理会安暮的质问，用和几天前在图书馆出现时一样的声音问道：“主人问你，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是什么意思？”
“试探守卫的反应。”安暮带上门，将自己和不速之客关在狭小的空间中，他抱着胳膊向这位解释道：“正式任务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得能活着逃出来不是？话说回来，我要的东西你弄到手没？”
“现在是非常时期，主人那里的压力也不小，下次试探的时候你给我收敛点！”来人口吻严厉地训斥他道，“你要的东西有眉目了，拿到后尽快行动，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好好好，尽快行动。”来人没有禁止他的试探行为，安暮得寸进尺道：“想要尽快也不是不行，就是我一个人精力有限，执勤的时候不方便试探，不如你帮帮我？”
“你要干什么？”来人警惕地问。
“放心，对于你来说小事一桩。”安暮耸了耸肩道：“替我值一天班，我好继续试探。”
来人不耐烦道：“你还要试探几次？！”
“别急别急，再来两次就行啦。”安暮见来人声音渐高，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一次办公区、一次生活区，之后就看东西什么时候能搞到手了。”
“行。”来人斟酌了一会道：“你给我搞得动静小点！再惹出大麻烦，你知道有什么后果。”
“动静是小不了的。”安暮身体小小哆嗦了一下，但没让来人察觉，他克制着内心的恐惧，跟人讨价还价道：“我还打算多绕几圈，测试卫兵的反应顺便观察观察逃跑路线呢，到时候还得麻烦主人善后。”
“我会向主人报告的，你等我通知。”这次来人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没有决定安暮弄不弄出乱子，弄出多大乱子的权利。
“那你可得快点。”
来人点点头，说完了该交代的，不再多做逗留，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当晚不知谷寻哪里疯去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安暮乐得安稳睡到天亮。
谷寻没有疯玩，他去了宫狱，想观察宫狱的构造，研究研究暗杀者能从哪里入侵，最好守株待兔抓到暗杀者，再顺藤摸瓜找到那个心狠手辣的参谋。
他的计划很好，只是低估了对手收尾的速度，当他赶到宫狱的时候，正目睹了一具具尸体裹着白布，被从宫狱里抬出来。
谷寻皱眉，但很快心生一计，他从暗处走出来，直奔宫狱守卫。
“这位大哥……”他学着安暮的样子，做出人畜无害的微笑问：“请问探监需要什么手续？”
“你要见谁？”守卫拿出一张流程图，递给他看。
“一个叫安亦云的人，前两天刚进来。”谷寻认真浏览流程图，不经意地说：“他被带进来时走得太急，我给他送点功绩点，宫狱环境不好，别再生病了……”
“哦，这个你用不着了。”守卫一听，抽出流程图，向尸体那边努努嘴：“人已经没了。”
“什么？！”谷寻震惊：“他进来时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节哀顺变。”守卫没有回答谷寻的话，这种情况他们见得多了，但也只能守口如瓶。
谷寻情绪激动，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会？我不信！亦云他身体很好的！”
“这都是正常损耗。”守卫有些同情这个痛失好友的卫兵，提点他：“你想想朋友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守卫的一句话，让谷寻如遭雷击，他退了两步，喃喃道：“难道是他？”
守卫叹了口气。
“大哥。”谷寻看似想明白了，他眼神黯淡，神情忧郁：“他是什么时候走的？这你能说吧？”
“就刚才放餐的时候。”守卫四下张望，看运送尸体的队伍走远了，这才凑近谷寻悄悄说道：“别和别人说是我说的，你那个朋友，还有这批人，都是中了剧毒。”
谷寻擦干眼泪，谢过好心的守卫，丧魂落魄地走了。
宫狱里一定有那个参谋的内应，他一声令下，内应就人不知鬼不觉地在饭食里下了毒，所有人冷漠地看着他们痛苦死去，默认他们得罪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宫狱中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所有人都见怪不怪，想要找出下毒的人，怕是不可能了。
他十分沮丧地回到宿舍，把自己砸在床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谷寻精神好了点，他相信一条路走不通，还能找到其他的路。他和安暮一起到食堂吃了饭，肩并肩走在去往云库的山路上。
当走上一条僻静山路的时候，安暮突然痛苦地弯下腰，捂住肚子。
“寻寻，等等我……”他皱起一张脸，用隐忍的声音说：“我好像吃坏肚子了。”
谷寻急忙翻包：“我这里有止泻药，喏，你拿去……人呢？”
安暮早在谷寻低头翻包的时候一路小跑，消失在山石后。
“在这呢。”安暮跑到二人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听到声音停下脚步。
他四下张望，在树下找到几乎和树荫融为一体的人，对方顶着自己的脸，做普通卫兵打扮。
“主人怎么说？”他看着自己那张有些违和的脸问。
“按你的想法自由行动，但是尽量减少收尾麻烦。”“安暮”沉着一张脸说着，向安暮来的方向走去。
“等等。”安暮叫住了他。
“安暮”转头，皱着眉看他，那表情仿佛在说，“还有什么事，你怎么这么麻烦？”
安暮给了他一个灿烂到有些发傻的笑容，“你那臭表情得改改，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是冒牌货的话，来，像我这样笑一个。”
“安暮”看着安暮毫无心机的傻笑，一时张口结舌，他站在原地，天人斗争了好一会，无论如何做不出这种傻笑。
最后他毅然决然转身逃离现场，留给安暮一句：“你尽快行动。”
安暮看着他吃瘪的表情，虽然这表情是用自己的脸做出的，也莫名觉得神清气爽，并决定这次任务稍稍放纵一些，在办公区多绕几圈，拖延一些时间。
他折回小院，悄悄返回自己宿舍，
他打开了衣柜门，将关在里面几天的巨蛙放了出来。
巨蛙经过几天不见天日的囚禁，显得蔫蔫的，安暮发动契术，将它的身体拉长放大，变成了又一个办公区卫兵的模样，这是抢房子抢得比较凶的另一个卫兵，叫汪和锦。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安暮这次不敢大意，虽然要搞事情，但需要注意把影响降到最低，省去后面种种麻烦。
他经过几天的思考，决定了这次的逃跑路线。
伪装成汪和锦的巨蛙再次偷偷来到了图书馆，绕过经过颜澄成提点，警戒加倍的卫兵，特意拿了一本随处可见的书籍，出来时故技重施，引起卫兵余文瑞的注意，然后领着一屁股追兵，绕着办公区转了几圈，最后回到图书馆扔下书籍，变回巨蛙甩脱了追兵。
另一边，谷寻等了安暮一会，见他从山石后拐出来，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要请一天假？”
安暮脸上痛苦的表情早已消失，他看了看表，没回答谷寻的问题：“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
“哦……”谷寻迟疑道，莫名觉得安暮拉了一趟肚子，人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
但他没多想，执勤时间快到了，他带着安暮找到一条近路，一前一后地穿过仅能容纳一人的小路，准时来到了云库。
到达储藏日用品的云库，二人和夜班卫兵交接了工作，随即分开，各自警戒一侧。
日班的守卫工作常比日班更紧张，伏冥宫的各色人员集中在白天忙碌，来往云库，谷寻忙于审视判断来人的危险，一整天没顾上问问安暮的病情。
紧绷的神经让他很晚才发现山下变得热闹起来，卫兵们吵嚷的声音传到了这里。
卫兵们暗色的制服汇聚起来，像一条长蛇，还是一条喝醉了的长蛇，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各个建筑物之间，速度飞快，仿佛在追赶什么东西。
喝醉的长蛇绕着办公区游荡了一圈，渐渐在图书馆汇聚成了一团。
图书馆又遭贼了？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
“卫兵！云库的卫兵！”不仅办公区不平静，就连生活区也能听到零星吵嚷的声音，现在这声音奔着云库而来。
“在！”谷寻忙回答，转向来人，看到是个佩戴巡逻队标记的卫兵。
“怎么了？”谷寻问。
“打开云库！”几个巡逻卫兵逐渐汇聚到云库，他们气喘吁吁地说：“有冥兽闯入伏冥宫了，我们一路追着它，见他溜进了云库！”
“稍等！”谷寻掏出钥匙，小跑到云库门前，拿出登记簿请几个卫兵登记。
巡逻卫兵登记后，依次进入，并吩咐谷寻守好外围。
谷寻应了声，绕过大半个仓库，找到了笔直站在这里的安暮。
“安暮。”他叫了声。
“怎么了？”安暮转向他这边问。
“刚刚巡逻卫兵说，有冥兽进入了仓库。他们进去找它，让我们守好外围。”
“知道了。”安暮今天意外地话少，这让习惯了聒噪的谷寻很不适应，他交代好了任务，带着奇怪的感觉走回自己的岗位。
“小安……”谷寻走到一半，突然顿住脚步，“你没感知到？”
“没有。”安暮只回答了他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
今天的安暮真是太奇怪了，难道他的感知能力还时灵时不灵？还是说生病时不灵？或者是巡逻卫兵看错了？谷寻边走边想。
巡逻卫兵效率极高，不一会就抓着被捆成一团的冥兽走出了仓库，登记了出库时间后，抓着猎物消失在了山路中。
谷寻盯着巡逻卫兵走远，深觉今天的安暮总带着股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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